鲁襄公七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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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襄公七年
公元前566年,鲁襄公七年。
七年春,郯子来朝,始朝公也。
七年春,郯子前来朝见,这也是他第一次朝见鲁襄公。
夏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孟献子曰:“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今既耕而卜郊,宜其不从也。”
四月,鲁国将要举行郊祭,为选择献祭的牲口而占卜,三次都不吉利,于是就不使用牺牲。
仲孙蔑这个时候才知道卜和筮是有区别的。郊祭,是为了祭祀后稷(周人的始祖,被封为农神),以祈祷农业生产顺利,所以到了惊蛰节气就举行郊祭,然后开始耕作。现在已经开始耕作才为郊祭占卜当然已经晚了,也难怪上天不同意了。
南遗为费宰。叔仲昭伯为隧正,欲善季氏,而求媚于南遗。谓遗:“请城费,吾多与而役。”故季氏城费。
费是季孙氏的封地,南遗是季孙氏任命的费宰,也就是费地的行政长官。叔仲带(昭伯)是鲁国的隧正,负责征调城郊的百姓为国家服役。
叔仲带想讨好季氏,因而向南遗献媚,说:“请在费地筑城,我多给您派人手。”这是拿着国家的资源做人情,典型的损公肥私。季孙宿可不像他父亲那么廉洁,于是在费地筑城。
小邾穆公来朝,亦始朝公也。
小邾国的国君小邾穆公前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朝见鲁襄公,比滕子、郯子来得更晚一些。
秋,季武子如卫,报子叔之聘,且辞缓报,非贰也。
鲁襄公元年,卫国派公孙剽(字子叔)访问鲁国,对鲁襄公即位表示祝贺。现在,鲁国派季孙宿访问卫国,作为对公孙剽来访的回报,而且向卫国解释说回报得晚了,不是因为三心二意。
冬十月,晋韩献子告老,公族穆子有废疾,将立之。辞曰:“《诗》曰:‘岂不夙夜?谓行多露。’又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无忌不才,让,其可乎?请立起也。与田苏游,而曰‘好仁’。《诗》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恤民为德,正直为正,正曲为直,参和为仁。如是,则神听之,介福降之。立之,不亦可乎?”
庚戌,使宣子朝,遂老。晋侯谓韩无忌仁,使掌公族大夫。
这一年十月,晋国的韩厥也面临退休了。韩厥的长子韩无忌(即穆子)为公族大夫,不幸患有残疾。晋悼公打算让韩无忌子承父业,取代韩厥为卿。韩无忌推辞说:“《诗》上说:‘岂不想日日夜夜都来看你,无奈路上太多露水。’又说:‘不事事躬亲,不能取信于民。’无忌不才,请求将卿位让出,可以吗?还是请立韩起(无忌的弟弟,即宣子)吧。韩起和田苏(晋国的贤人)交游,田苏都说他喜欢仁德。《诗》上说:‘诚敬地对待你的职位,喜爱这正直的人。神明将会听到,赐给你大福。’体恤百姓是德,扶正直的为正,扶正弯的为直,集德、正、直于一身为仁。像这样的话,神明就会听到,降给大福。立韩起为卿,不也是可以的吗?”
韩无忌引用的第一句诗,出自《诗经·召南·行露》。他以“岂不夙夜?谓行多露”来形容自己有残疾不能早晚奉公。第二句诗出自《诗经·小雅·节南山》,意思是自己不能事事躬亲,不能取信于民。第三句诗出自《诗经·小雅·小明》,这是称赞韩起为人正直,正当其位。
十月初九日,韩厥命韩起朝见晋悼公,自己就告老回家了。韩厥退休前是晋国的中军元帅,韩起继任卿位,当然不是继任中军元帅。且不说年轻人经验不足,就是从权力制衡的角度,也不可能让一家人长期占据中军元帅的位置。事实上,韩厥之后,是由荀继任中军元帅。
晋悼公认为韩无忌有仁德,命令他掌管公族大夫,也可以说是首席公族大夫。
卫孙文子来聘,且拜武子之言,而寻孙桓子之盟。公登亦登。叔孙穆子相,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今吾子不后寡君,寡君未知所过。吾子其少安!”孙子无辞,亦无悛容。
穆叔曰:“孙子必亡。为臣而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诗》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谓从者也。衡而委蛇,必折。”
卫国的孙林父前来访问鲁国,并且拜谢季孙宿的那一番话,重温当年孙良夫与鲁成公结盟的誓词。鲁襄公接见孙林父,在中庭迎接他。孙林父进来行礼后,鲁襄公转身登堂,孙林父随之同登。这真是大大的失礼!按规矩,孙林父应该跟在鲁襄公身后才对。叔孙豹担任相礼大臣,赶紧小步快跑到跟前,说:“诸侯相见,寡君从来没有走到卫侯后面。今天您不走在寡君后面,寡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致被您轻视),您还是稍微等一下吧!”孙林父无言以对,但也没有任何抱歉的表示。
叔孙豹以为,孙林父必定会灭亡。“身为臣子,把自己等同于国君,犯了错误又不悔改,这是灭亡之道啊。《诗》上说:‘退朝回家吃饭,从容自得。’那是因为顺从国君。专横而自得,那就必然遭受挫折了。”
又据《韩非子》记载,孙林父不只是在鲁国目无鲁襄公,在卫国也是目无卫献公的。连自己的国君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礼让别人的国君呢?
楚子囊围陈,会于以救之。
楚国的公子贞围攻陈国。晋国发动诸侯在地相会,以救援陈国。据《春秋》记载,参加这次行动的有晋、鲁、宋、陈、卫、曹、莒、邾八国诸侯。地属于郑国,为什么郑僖公没有与会?原因写在下面——
郑僖公之为大子也,于成之十六年与子罕适晋,不礼焉。又与子丰适楚,亦不礼焉。及其元年朝于晋,子丰欲诸晋而废之,子罕止之。及将会于,子驷相,又不礼焉。侍者谏,不听;又谏,杀之。及,子驷使贼夜弑僖公,而以疟疾赴于诸侯。简公生五年,奉而立之。
郑僖公还是世子的时候,于鲁成公十六年与公子喜前往晋国访问,其间,对公子喜无礼。与公子平(字子丰)到楚国,又对公子平无礼。公子喜和公子平都是郑穆公的儿子,是郑僖公的爷爷辈,又是郑国的重臣,怎么受得了这个气?郑僖公正式即位那年(即鲁襄公三年),公子平就想向晋国告状而废掉他,被公子喜制止。到了将在地会见诸侯的时候,郑僖公本来是要参加的。公子(字子驷)担任相礼大臣,郑僖公又对公子无礼。连他的侍者都看不下去了,劝他不要这样,他不听;侍者再劝,他干脆杀了侍者。到了地,公子便派人刺杀了郑僖公,对外宣称是患疟疾死的,并以此讣告诸侯。郑僖公的世子嘉这时候才五岁,被立为国君,即郑简公。
郑僖公是否真的死于“无礼”,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有人大胆推测:郑成公去世的时候,叮嘱大臣们要牢记楚共王的恩情。公子踏实地执行了郑成公的遗愿,郑僖公却弃楚从晋,公子大概是因为劝谏无效才派人杀了郑僖公吧。
陈人患楚。庆虎、庆寅谓楚人曰:“吾使公子黄往,而执之。”楚人从之。二庆使告陈侯于会,曰:“楚人执公子黄矣。君若不来,群臣不忍社稷宗庙,惧有二图。”陈侯逃归。
地之会是晋悼公为了救援陈国而组织的诸侯聚会,陈哀公当然也参加了。可是,陈国人始终害怕楚国甚于害怕晋国。道理很简单:楚国人就在家门口,朝发夕至;而晋国人山长水远,鞭长莫及。陈国的两位大夫庆虎、庆寅对楚国人说:“我们让公子黄(陈哀公的弟弟)去贵国,你们抓住他。”楚国人照办了。庆虎、庆寅二人又派使者到地告诉陈哀公:“楚国人抓了公子黄啦!国君如果不回来,群臣不忍心看到社稷宗庙被灭亡,恐怕会有其他打算。”陈哀公于是就逃回来了。
正如士所预料的,晋国费了老鼻子劲,陈国还是回到了楚国的怀抱。对于晋国来说,陈国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忍,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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