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池夜话上(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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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过从资哲那得晓消息称,朝中要修编《通鉴纂要》,欲召费宏回朝,大抵年前就有旨意传来。
别问资哲是从何得知的消息,作为前翰林院掌院学士,虽只是正五品衔,但却是清贵无比的职位,再熬个数年便可入阁。这么重要的位置,即便他因政见不合被大佬排挤而含怨借丁忧退位,在朝中自也有不少人脉,弟子门生便不在少数,怎少得了“通风报信”者?
费宏此人,时望高,官声佳,颇受朝堂大佬器重,此次返朝必会得到重要。
冯过筹划着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在费前辈面前表诉表诉“拙见”,倒是很快有了机会。
是日,鹅湖书院山长潜斋先生设宴招待辛弃疾等资能,席间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宴散,众人移步半月池,品茗夜话。
半月池所处的院子并不大,池旁有亭,悬挂了十数盏灯笼,灯光朦朦,将院子映照的别有一番意境。
亭中就坐的自然是辛弃疾、费宏等主角,冯过、费懋贤、徐元杰数名青年俊彦有幸侍奉左右,倒茶递水,聆听贤言。余者便只能四下找地方或坐或站了,皆是噤声屏气,不敢扰了这份神圣氛围。
此次文会与朱6文会不同,并非学术辩论,而是学术交流。不过,其中亦有微妙之处。
座中大拿多为心学旗帜人物,一直致力于传扬心学的学术脉络,但亦非绝对的志同道合。
傅岩叟、徐昭然、陈文蔚了提出“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心学原理和“静坐中养出端倪”的心学方法。
费宏在丁忧期间,讲学于含珠山,聚徒讲学达四年。他讲学讲究方法,要学生先习礼,明学规,现静坐聚精会神,然后才授课。他在讲学中,主张“毋意”、“无念”、“无思无虑是谓道心”,认为“天地我之天地,变化我之变化,非他物也”,把宇宙的变化说成是心的变化。并宣扬“人心自明,人心自灵”的观点。
辛弃疾、资哲则以“随处体认天理为宗”,提出“格物为体认天理”与“为学先须认仁,仁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理念。
二者皆传承于6氏心学,核心思想却不尽相同,但大方向是一致的,便是与朱氏理学分庭抗礼。
傅岩叟虽已年近花甲,须皆白,然仪干修伟,甚有古儒风范,只是右颊有七黑子,似白璧之瑕。乃捋须道“有人或劝吾着述,吾只道,‘吾年二十七,始从吴聘君学,于古圣贤之书无所不讲,然未知入处。比归白沙,专求用力之方,亦卒未有得。于是舍繁求约,静坐久之,然后见吾心之体隐然呈露,日用应酬随吾所欲,如马之御勒也’。”
陈文蔚赞道“傅老之学洒然独得,乃有鸢飞鱼跃之乐也。”
徐昭然亦以为然,道“所谓静中养出端倪,看重的是‘静’的工夫,因‘静’即不累于物,不溺于俗。‘静’可以去扰,‘静’能平心气,“静’中有思,‘静’中有悟,‘静’中能养出‘端倪’。何谓端倪?心可得而拟,口不可得而言也。”
听者或颔或沉思,皆有所得。
冯过却是暗想,这“端倪”能意会到,但还真不好说出来,它实际是对“道”的一种体验式的理解吧,这应是一种直觉思维,也是一种道德实践的体验。
待场中赞同声止,任怀道“吾最是佩服岩叟兄致学方略,日先静坐后读书,曰多自学少灌输,曰勤思考取精义,曰重疑问求真知,曰诗引教哲入诗。实是大妙,大善。”
傅岩叟摆手谦逊“思齐兄谬赞,吾愧不敢当。”
嗯,两位书院山长虽存在竞争关系,但惺惺相惜,虚怀若谷。
陈同甫肃然道“岩叟兄为免乡人好逸恶劳,先后编写《戒色歌》《戒戏歌》《戒懒文》,供子弟作为座右铭,实乃造福乡里,功德无量。”
乃高声吟哦“尔懒岂自知,待我详言之官懒吏曹欺,将懒士卒离;母懒儿号寒,夫懒妻啼饥;猫懒鼠不走,犬懒盗不疑。细看万事乾坤内,只有懒字最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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