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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幼儿园早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放学了。

  长直披的年轻老师目光焦灼地看了眼表，又滑开手机屏幕，确认没有收到家长的任何短信。她从包里取出伞骨纤细的雨伞，弯腰下来，视线与卫萱齐平，向她温柔问道：“今天是谁来接你？爷爷还是奶奶？”照常，该是卫萱的爷爷。

  卫萱正给自己穿上雨披，动作十分娴熟，她并非是第一次自己放学回家，尤其升上大班以后。她如实作答：“爷爷病了，奶奶要照顾他。”戴上蓝色的遮雨帽，小手压了压帽檐，将白皙而肉乎乎的小脸藏在里面，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师，“李老师，我能自己回家。”

  昨天和前天，她就是自己回去的。家不远，一条街一条巷便到了。但今天下了很大的雨，李老师不放心。

  声音奶声奶气，但目光中确实毫无怯意。

  可怎么说，都只是个孩子，出了事责任就不好担了。再者，卫萱平日聪明伶俐，又长的漂亮可爱，完全戳中李老师的萌点，才不舍得她出事。

  “我知道你能自己回家，但是老师胆子很小啊，你送送老师好不好？”李老师眉眼弯弯，右手已经被卫萱短短小小的手指勾着往前走了，她低眸，便瞧见卫萱婴儿肥的脸上铺满了“嫌弃”二字。

  卫萱嘟哝着：“那么大的人了……胆子比我还小么？”

  这小孩儿真是可爱，李老师不禁轻笑出声。但想到卫萱的家庭情况，眸中笑意便不由黯淡下来，心中更升起几分疼惜。

  送卫萱回家的路上，她记得有家蛋糕店，不知道这个时候关门了没……

  李老师正寻思着，眼前忽然黑了下来，随之是卫萱松开勾着自己的手指，扑向前方。

  目光上下打量，从这人被雨水打湿了的额前碎，到沾满污水泥渍的白色球鞋，再到她轻柔抚摸着卫萱脑袋的手。这人见过，但脑容量有限，一时无解，直到她抬眸看过来，真挚地道谢：“谢谢老师帮忙照看卫萱，麻烦你了。”

  李老师才算想起来——名字似乎是卫莱，上次见过的。一年前，或者一年半前？总之，不常来。

  同样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因着空气中弥漫的水汽，更被洇出楚楚可怜的味道来。且这声音，分外悦耳，又熟悉极了，似乎在哪儿听过，但细想起来，不过只打了两次照面，何来的熟悉？

  为了确保安全，幼儿园从不会让陌生人接走孩子。

  上次情况紧急，瞧着卫萱确实认识她，才没来得及开口问。这次，却不行了。

  李老师笑道：“客气了，卫萱很乖，照看她不累，而且也是我的职责。就是不知道，你是孩子的……”看年纪与长相，该是姐姐吧？

  卫莱：“亲戚，远房的。”眼睫眨了眨，水雾雾的眼里虽蕴着笑意，但更多的却是疏离与冷淡。显然，她不想就这个话题牵扯过深过久。

  这年头，亲戚也分好坏，更别提是远房亲戚了。李老师只好心存顾虑地看向卫萱。

  只见卫萱紧抱着卫莱的大腿，脑袋上上下下地蹭着她，粘人得很，这会儿才开始有了小孩儿该有的模样。

  孩子最不会骗人了，上次接走了不也没出事，还担心什么？

  再年轻，总归是家长。李老师与卫莱寒暄了几句，说说卫萱平时的表现，比如积木搭得又快又好，比如吃饭不太爱吃肉，再比如——对音乐很感兴。

  城市的排水遇到这样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天气，不说瘫痪，但至少是截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走在冷清破旧的巷子里，天很黑了，路灯大概是商量好了要罢工，闪电劈下来，“啪塔”一声，便多米诺骨牌似的纷纷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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