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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才过一刻,园子里就鸣了乐曲,长辈们往园子里去,姑娘公子往花树下去——由山上引了溪水一路向下,依山傍水的岸边,一株苦槠树上结满了花,该是花落的时候了,风一吹,便有零星的花瓣向下飘。
烟雨同顾瑁手牵着手向外走,离老远便瞧见那一株苦槠树,顾瑁就瞧着那树道,“你瞧那树结满了花,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听说去岁是在荼蘼花架下,落下来的花瓣儿玲珑可爱,比这棵树要漂亮多了。”
烟雨却觉得那棵树很扎实,“我倒觉得这棵树更好,树冠那么大,把日头挡的严严实实的。”
饮溪闻言又要展示自己的园艺知识储备,笑说:“这一株叫做苦槠树,最是耐火。”
烟雨闻言顿住了脚步,耐火二字牵动了心神。
“这里很多这种树么?”她喃喃地问,“或许可以在斜月山房种一圈儿。”
饮溪点点头,“奴婢听说这一带遍植苦槠。”
烟雨将苦槠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慢慢向花树下去了。
远山碧影下,长桌上已然围坐了七八位姑娘,顾琢同顾珑挨着坐在一道儿,见顾瑁和烟雨来了,顾琢眼睛便垂下了,倒是顾珑伸手招了招,唤了声瑁姐姐。
一桌先来了七八个,倒有四个女孩子都是顾家的,其他的姑娘不禁侧目。
顾琢是长房行三的姑娘,因同程老家的程知幼是闺中密友,程知幼又是程务青的亲妹子,对烟雨便颇有成见,只同顾瑁打了个招呼。
其他几位姑娘从前都是见过顾家小姐的,这一回多来了个盛烟雨,又是个绝美的长相,不免探问起来。
“如何大姑娘、二姑娘没来?倒来了个娇滴滴的妹妹?”说话的是丹阳侯家的三姑娘齐云梭,她说的大姑娘、二姑娘,则是顾家长房的顾珞和顾玳。
顾琢同顾珞和顾玳的亲妹妹,年纪也小,不过十三岁的年纪,闻言便道,“姐姐们原是要来,可惜染了风寒,怕过了人,只好在家里休养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生气。
琅琊公主下给顾家的帖子上写了,邀请顾家四位姑娘,恰恰好长房、二房有四位姑娘,可前些时日,太主娘娘却要去了两个名额,顾玳、顾珞从前都来过飞英花会,无奈将名额让给了她。
眼下看来,顾瑁也就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女竟然也能光明正大的同她们坐在一道,这才令人气闷。
顾珑虽是二房的姑娘,却对烟雨并无敌意,接了顾琢的话,向那厢解释,“她唤做盛烟雨,是府上四姑奶奶的女儿。”
众位贵女便了然了,纷纷颔致意,烟雨瞧着她们友好,忐忑地心也放下来一些。
因着人还没有来齐,桌上依旧在闲聊,于是有人向顾琢问起程知幼来,“太师府的程三姑娘如何没来?”
顾琢本就觉得气闷,这会儿提起她的密友,便打起精神道,“近来她学古琴,不爱出来玩儿……”
说是这般说,席上的贵女们却心照不宣:近来“行案”愈演愈烈,已然牵扯进了金陵数位贵家公子,那程知幼的哥哥程务青已然涉案,家里头自然严加管束,程知幼自然也不敢随意出门。
顾瑁听她们说的无,这便唤了烟雨一声儿:“濛濛,你瞧垂下来的那一根树枝上,单脚站了一只绿头鸟儿。”
烟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还未及瞧震慑,却听身后顾琢的声音响起,待了几分疑问:“为何你也叫濛濛?”
烟雨觉得很奇怪,回身道了一声是,“我的乳名的确叫濛濛。”
顾瑁看鸟儿的心情被打断,向着顾琢道,“有乳名不是很寻常?你小名还叫蛮蛮呢。不许同旁人胡说八道的。”
顾琢到底才十三岁,被顾瑁这么一顿抢白顿时哑了声儿,不说话了。
烟雨很奇怪顾琢关于她乳名的疑问,很想知道还有谁同她都叫濛濛,正想多问一句,却听见前方有踩枝踏叶的声音,抬眼睛望去,左前方来了一行人,为的年轻人身量很高,穿一身云峰白的锦袍,那颜色很干净,真如峰顶萦绕的云烟一般,衬出了此人意气风的样貌。
那人由远处望过来一眼,桌上的贵女们忽然都不言声了,有人便偷偷问起他的来历,另有一人就叫她们都起身,“是陛下顶顶小的皇子,封了魏王的。”
于是众人待那魏王梁帆悬近前,齐齐下拜,口呼千岁万安。
那魏王梁帆悬生就一身明朗豁达的气度,说话时眉眼也含笑意,活得像光一样璀错。
他说起身,却不多言,只领了身后的诸位年轻公子入席,一时间席上便无人说话了,一片寂静。
梁帆悬便扬扬手,身后立时有人会意,没一时领了古采班子来变戏法,那小哥儿捧着戏法箱子来了,每一时神气活现地从里头变出了各样物事,引得席间贵女们都掩口笑,气氛便又活跃起来。
顾瑁却觉得十分无儿,她还惦记着她的甜樱的饰,小声同烟雨说话,“……她是公主,数不清的珠钗玉簪等着她去戴,偏偏要抢咱们的花戴,想想我就呕得慌。”
烟雨也小小声回应她,“咱们今日一个穿粉,一个穿鸭黄,戴那个才合衬……”
她看顾瑁还在闷闷不乐,又说道,“我给你做只猫儿脑袋……”她悄悄抬起手来,在她的面前仔细地画了一个猫儿的样子,先画两只小圆做耳朵,再画个大圆当脑袋,最后在脸颊边各添三做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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