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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郯终究没有留宿,他说魏傕夜里要议事,穿上外衣就走了。
我则一夜未眠,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半睡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仆人们的低语声在院子里响起,我睁眼,窗户的白绢上已经透着些晨曦的光泽。
榻前的椸上,只有我的衣裳挂在上面,旁边空荡荡的。我盯着那里,魏郯昨夜对我说的话反复回响在脑海中。
他说我可以走,还能带上他的钱财。
我可以走,离开魏氏,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he11ip;&he11ip;
说实话,我的心的确不在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家。
我想去的地方很多很多,最向往的地方,却是小时候听父亲座上方士说的海外。他说一直往东边走,会看到大海,乘桴漂于海上,会遇到无数的岛屿。上面有仙人妖兽,亦有风情各异的民人,花开四季,宝光如霞。
若婵曾经笑我,说这些故事都是方士们为了骗吃骗喝编出来的,相信这些还不如相信在终南山砍一辈子柴会成仙。
这话对我打击很大,可是后来,父亲一个旧属奉先帝之命出使海外归来,他告诉我,往东走会见到大海是没错的,有海岛也是没错的,仙人宝物却是空话,海岛上的民人也多是粗鄙不化的土著。
&1dquo;不过那天地可真是美。”他黝黑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1dquo;小女君将来可去看看,碧海蓝天无边无垠,乘舟破浪,就像鱼儿一样自在!”
像鱼儿一样自在&he11ip;&he11ip;这纷杂的天下,如今也仍然会有像鱼儿一样自在的地方么?
我翻个身,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穿好了衣裳。
&1dquo;夫人,”她打着哈欠问,&1dquo;听说大公子昨夜又回了兵营?”
&1dquo;嗯。”我答道,俯向水盆洗脸。
待我把脸拭净,阿元走到我身旁,低声道:&1dquo;夫人,我父亲方才来信了。”说罢,将一个折得很小的纸卷塞到我手里。
我精神一振,示意她掩上房门,自己走到窗台下展开细看。
信中,李尚说昨夜卢府已经付清了肉钱六千,减去买牲畜、屠宰、运送耗费的三千四百钱,盈利二千六百钱。
我看着这个数字,简直心花怒放,昨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下飞去了九霄云外。我想了想,立刻提跟李尚回信。我告诉他,魏傕将北上伐谭熙,必定要准备大宗脩肉;另外,军士出征,伤病乃是常见,李尚如果有空余,可到乡中看看有无糙药可收。
这日以后,我一连三天都没有再见到魏郯。
期间,他身边的侍从曾回来过,说要准备出征的衣物。我亲自收拾,除了夏天的单衣,秋天的厚衣也给他挑了两三件。
相比魏府中的平静,外面的风声却是传得正盛。阿元告诉我,市面上的粮食已经限紧,所幸药材产地在乡野之中,李尚收得了许多。
还有一事,城郊丹霞寺的比丘尼送来一张帖,说两日后要办法会,邀郭夫人前往。
丹霞寺是郭夫人常年供奉之地,可是现在魏傕要出征,郭夫人每日忙里忙外,哪里有空参与什么法会。于是,参加法会的事又落到了我身上。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因为若婵曾经托阿元送口信来,说法会当日,她在丹霞寺内等我。
&1dquo;若婵女君说,她有出好戏要给夫人看。”阿元说。
我听到这话,额角跳了跳。
这个法会八成是若婵弄出来的,她算准了郭夫人不会去。若婵总是这个样子,什么事都喜欢走弯弯道道,别人吓一跳她最高兴。从前小女儿游戏时是这样,上次在琼花观是这样,这次我也预感不会是什么好戏。
从琼花观回来我就明白,或许若婵还会像过去一样与我亲近,可是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而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容易好奇的人,若婵是姜太公,我就是那总咬钩的鱼。所以法会当日,我一早沐浴更衣,乘着车出了城。
&1dquo;我就知道你会来。”丹霞寺内,若婵仍素衣清颜,见我来,一副得志的笑容。
我也不多虚礼,道:&1dquo;你不光买通道观,还笼络佛寺?”
若婵微笑:&1dquo;也不算买通,我进奉酬神比别人勤快些罢了。”
我比不过她伶牙俐齿,看看四周,道,&1dquo;你不是说有好戏么?”
&1dquo;好戏?”若婵一脸无辜,&1dquo;什么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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