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忧蛊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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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清此时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原本瘦削的身躯显得格外脆弱无力。燕云易没有迟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她眼神略微有些涣散地从燕云易面上撇过,朦胧中似乎出现人影交叠的幻觉,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失去意识。
“哐当”一声,原本戴在沈亦清头上的凤冠滑落,重重地砸在侯府门前的白玉石阶上。金灿灿的头冠上用以点缀的翡翠珠饰应声崩碎,只余留下嵌着的朱红色玛瑙石,与方才新沾染的鲜红血渍形成鲜明对比,在夕阳下显得暮气沉沉。
“小姐!!”
沈亦清的贴身婢女屏儿惊叫出声,眼眶瞬间有些红。她本作势想要即刻冲到沈亦清身旁,却又对这个新姑爷有些惧怕,怯怯地站着不敢过于靠近。
只这一声打破了平静,围观的众人登时陷入骚乱之中。
燕云易眉头深锁,不同于方才的不耐烦,此刻神情却是多了几分严肃。他干净利落地将已然陷入昏迷的沈亦清横着抱起,在众人的错愕声中跨进侯府大门,穿过外院区域,沿着回廊快步向内厅走去。荣远侯府回廊幽长而有些曲折,每隔十余步都设立了洞门景致。今日侯府大喜,为引导宾客,各洞门处都有婢女恭敬伫立在侧。围观的宾客望着燕云易凌厉的背影,正探着头想再多看两眼,只见洞门处一扇扇小门随着燕云易走过的轨迹依次关闭,内厅与主筵厅堂彻底隔绝开来。
众宾客各怀心思,开始时还是小声议论,片刻之后便越聒噪起来。
旋即,一位身着布衣、花甲之年的老翁步履沉稳地行至宾客中间。他先是不急不慢地四下屈身行了礼,再徐徐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老叟不才受命掌管侯府琐碎事务。方才少夫人突急症,喜宴暂缓,还请诸位须臾片刻。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容老叟代赔不是。”
侯府管家年叔言语间带着客套却不生分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尽皆礼数周全。他音量并不大,却字字铿锵,喧嚣的厅堂顿时安静下来。
燕云易自是无暇顾及其他,片刻间已抱着沈亦清踏入清秋苑,这是他在侯府常设的居所。不过自从他跻身行伍,便是多年的戎马征战,每日的生活除了带兵出征,就是演武场操练,鲜少回侯府居住。清秋苑素来由后院掌事的赵嬷嬷亲自打理布置,清雅幽静之余更添几分玲珑。院落整体占地面积并不大,但胜在格局规正。抬脚进了垂花门,便是四四方方的庭院,东南角种着的一树梨花正应季绽开,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沁人心脾,树下通体古铜色的石缸浑然天成,其中几尾锦鲤藏在莲叶下悠然游曳。路过庭院两侧的东西厢房,笔直地穿过南北通透的正厅,推门绕过后院耳房,再跨过陈设玲珑精致的天井,便是主卧房。
新婚之喜,房内处处皆是精心布置的细节。燕云易并不在意,只是抬手拨开绣着花团锦簇吉祥纹饰的喜帐,将被衾上堆放的红枣、莲子等物什尽数扫在一边,动作尽可能轻缓地将沈亦清放在床榻之上。他望着眼前已然失去意识的女子,一时之间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我已经着人去寻大夫,即刻就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云殊听闻消息即刻赶来,此时伫立在主卧门口,为避嫌并不走近,只隔着层层红纱问道。
燕云易的目光在沈亦清苍白的面容上稍有迟疑,便转身走至厅前,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说道:“不知道。”
“听闻沈家二小姐素来体弱,可没想到比预想得要严重。”燕云殊轻叹一口气。
“或许,迎娶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主意。”燕云易的视线透过红纱,朦胧间能见到沈亦清的轮廓,纤弱的身躯陷在柔软的被衾之中,只显得更加瘦小。
“我知道你还是在意这场婚事,觉得是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箭在弦上,无论如何今天这场戏也必须演完。”燕云殊低声道。
说话间,有仆人引着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踏进主卧的正厅,无女眷在场迟迟不敢上前问诊。幸而赵嬷嬷不久就带着些府里做事灵巧的婢女赶来,一应打点得宜,屏儿也在其中,强忍着泪水扶起沈亦清,以便大夫把脉。
燕云殊与燕云易退至门外,负手而立,一时之间竟无话。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和目的,他们此刻都不希望沈亦清有任何不测。
一炷香的功夫,中年男子低着头走出来,拂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略带歉意地向燕云易摆摆手,吞吞吐吐道:“将军,夫人这病……这病……”
燕云易沉声道:“不妨直言。”
男子更显紧张,咬咬牙说:“夫人先天不足,多年来应当也未精心照顾,看脉象应当是邪风入体,如今久病不治已成顽疾,怕是……怕是药石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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