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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柳叶对着她挤眉弄眼,脚下一动不动,她顺着目光往院内一瞧,只见一青袍少年端坐在石凳上,手中捏着青瓷盏,微微斜着头看她。
少年的长相不是时下京中流行的精致如玉之貌,而是棱角分明,星目剑眉,浑身上下散一种英武之气,许是长年风吹日晒的缘故,肤色更偏古铜,年纪不大却有几分压迫感。
“怎么?阿娘不死心,上哪儿找得武将来?瞧你家小姐怎么吓跑他。”不待柳叶解释,张南烛眸光一变,凭空生出几分娇弱的模样,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捂在嘴边,咳嗽两声,向着少年走去。
“小女张……张南……咳咳……烛,见过公子……请……咳咳……公子见谅……”张南烛盈盈一拜,咳得越来越厉害,话未说完,猛地一呕,脸色涨红,进气少出气多,像是随时要晕过去,手颤巍巍地打开帕子,在面前一摊,中间赫然一抹红色。
谁想少年脸上并无嫌弃恐惧之意,而是凑到张南烛跟前看了看,随后起身鼓了两下掌。张南烛此时才现,少年身量甚高,她将将到其肩膀。
“多年不见,五小姐不但演技渐长,花样也多了不少,这颜料调得不错,可惜气味差了些。”少年声音沉稳,一侧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张南烛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来不及思索,只听少年又道:“在下谢图南,见过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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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逍遥游》中有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身为大渊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谢池的长子,从名字上就可看出其父的期盼,望他志向远大,一展宏图。
谢图南自小不喜读书,看见字就头疼,背“之乎者也”就头晕,可对于各家兵器、骑马打猎尤为热衷,三岁就能像模像样地打一套拳。
阿爹为他特制了一杆红缨枪,不出月余,他舞得呼呼生风,阿爹欢喜,阿娘忧愁,常抱着他道:年年若是受伤,阿娘会心疼。
谢图南心道: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一个阿娘不够,还有张家那人前装柔弱,人后心狠手辣的五小姐,威逼利诱耍得他团团转,不是上树帮她取风筝,就是去厨房偷鸡出来吃……甚是屈辱。
九岁那年,谢图南已能稳稳骑在马上拉弓射箭,阿爹答应他,待来年过了生辰就送他去西南师父那边,专心习武。
一想到可以日日跟师父们在一起,谢图南喜不自胜,读书也用功了许多,阿爹教导他只有一身武艺不过是个莽夫,心中有大义、持宏谋、懂兵法……方能镇守山河,读书上虽不如二弟聪颖,但也够用了。
阿娘诞下三妹妹后,谢图南便去了西南,每年一家人都会去西南蜃楼小住两个月,嘴上说是团圆,不过是阿爹为了让他照顾弟妹,方便他们二人世界罢了。
世人都道谢池曾是大渊第一战神,为了心爱之人九公主,解甲归田,不问政事。可在谢图南看来,女人不但影响拔刀,还能令宝刀生锈。
这不,他在边境收拾那些不听话的部落正在兴头上,就被阿娘一连十二道家书催回京中,说他再不回来,便要耽误张家五小姐终身大事,让人家姑娘成了长安笑柄。
谢图南瞧着眼前这位“笑柄”姑娘,胸前毫无遮掩,穿着男装不伦不类,裹得严实却更引人遐想,脸上未施脂粉,却肤若凝脂,唇若点樱,一双杏眼闪着几分狡黠,许是路上急,额前几缕碎微湿,看不出半点颓废模样。
听见他的名字,五姑娘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结结巴巴半晌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谢图南原本阴郁的心情好了几分,见儿时仇人吃瘪的神情真不错,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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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烛夜遁的计划泡汤,她任由柳叶更衣梳妆,表情僵硬地去了正堂见客,九公主及驸马二人携子拜访。
“子”她适才已经见过了,不用猜也知道是阿娘阿爹授意,让两个年轻人先叙叙旧,长辈们坐在一起才好说正事。可哪里是叙旧,明明是惊吓。
九公主望向她的眼神甚是慈爱,口中只道好姑娘,是我儿耽误你了诸如此类。张侍郎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谢家两位郎君长安多少高门大户盯着,应是他们家高攀了。
张南烛心焦,不停地给谢图南使眼色,适才在院中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对他无意,拿他当挡箭牌是她做错了,以后定想方设法弥补他。她打的主意是先把饼画了,将眼前应付过去再说。
可谢图南早就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小胖子,他立得端正,垂眸并不看张南烛,眼角余光扫到她急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他强忍笑意。
“子年,你是何想法,还不趁此机会,与张侍郎说明。”谢池放下手中茶盏,他瞧着两个年轻人不像是李无眠口中所言互相爱慕,但又不敢驳了她的面子,还是他们自己说清楚更稳妥些。
子年是谢图南的字,由他的乳名年年所来,听见阿爹叫自己,他几步上前站在正堂中,向张侍郎夫妻躬身行礼道:“某与五小姐从前并无所属之意……”侧脸见张南烛点头如啄米,话锋一转:“但某此次回京,听闻五小姐对于某的夸赞,不由感慨,人生难得一知己,五小姐正是子年的知己。”
本以为事情已有转机的张南烛目瞪口呆看向谢图南,他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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