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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不该被轻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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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溪的尸体开棺之日,东明山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当初誉王将钟云溪草草下葬,因尸体无人在意,王府的下人就将她随意葬在了东明山上,连块碑都没立。

沈心驰派人拷问许久,那几个下人才终于想起将钟云溪的尸体葬在何处,于是沈心驰亲自带着大理寺的人,上山挖出钟云溪的尸体。

围观百姓们从未见过这么刺激的事,被挖的尸体是王爷的良娣,指挥挖尸的是当朝宰辅,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地猜测,究竟这具尸体挖出来会如何查验,能查出怎么个结果。

可当尸体真的在众人面前被挖出,不光四周一片静默,连仵作都愣在当场。

过了片刻,有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似是不忍再看。

现场提前熏了防尸臭的艾草,虽然尸体经过几个月的掩埋已经腐烂一半,尸臭也阵阵传来,但最让众人畏惧的,是那具尸体的惨状。

尸体身上被泄似的捅了许多洞,衣服都是破烂的,哪怕尸身腐烂后也能轻易看出,她曾遭受怎样的虐待,根本无需验尸,她怎么可能是死于小产。

这时,仵作走上前验看,然后让书吏记载,一处处报着她身上的伤势。

随着他越报越多,百姓们都露出不忍之色,那里面躺着的曾是位妙龄女子,想到她刚失去孩子,却要这样残酷的死去,她死前曾承受过多大的痛苦?

钟武也呆呆站在那里,他并未想到钟云溪会死的这么惨,若不是沈心驰坚持开棺验尸,她就会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没人在乎她的死因,也没人知道她曾经承受过的一切。

这念头让钟武微微低头,眼睛有些酸,第一次对这个庶女产生了愧疚。

这时,沈心驰望了眼四周的百姓道:“这里躺着的人,曾是王府的良娣,许多人碍于王府的权势,不愿追查她的死因。可以后在我大魏领土,绝不容任何一桩冤案,哪怕是身份最低微的女子,也不该被随意抹杀掩埋。”

百姓们望着这位当朝宰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围观人群纷纷跪倒一片,大声喊着冤屈。

毕竟在底层百姓中,女子的性命并不值钱,许多大户人家的婢女死后,家人不敢为她申冤,只敢收一笔银子,草草将她安葬。

还有出嫁的妇人在婆家受尽虐待,最后身亡时,婆家只说她是得病而死,娘家父兄不想惹麻烦,也不愿追查她的死因,最后压榨一笔银子,就任由婆家随意处置了尸体。

可眼前的这位当朝宰辅,他竟说哪怕是身份最低微的女子,也不该被随意抹杀掩埋。

于是真正在意那些女子的父母姐妹,曾经不甘地将委屈埋在心底的那些人们,纷纷跪下求青天大老爷为曾经枉死的女子申冤。

听着周围的喊冤声不断,沈心驰吩咐身边的随从,将每一位申冤的供词都记下,然后安排府衙去审,并且特地交代,所有查案结果全部都要交于内阁。

钟武看那尸体越看越难过,对沈心驰道:“沈大人,既然死因已经查出,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可沈心驰却看了他一眼道:“要入土为安,就不该将她随意葬在山野里。”

钟武有点不明白,当他听到沈心驰下面对他说的事,立即激动起来道:“这怎么可能!她只是府中庶女,而且已经出嫁,怎能让我和长子为她扶棺,还要摆设灵堂,将她葬在钟家祖坟旁,这传出去岂不是令人耻笑。”

沈心驰冷冷看他:“她因为钟家对她不闻不问,差点被白白虐待而死,而现在,我不过帮她讨要回应有的尊重,若是连这样也做不到,钟大人所谓怜惜与愧疚,也实在太过廉价。”

钟武还是不甘道:“她的尸体怎么处置,是我们钟家的家事,沈大人连这都要插手,是否太过仗势压人!”

沈心驰将下巴一抬,引他去看众多正在喊冤的百姓,道:“他们能勇敢站出来,因为心里都有自己珍视却含冤枉死的女子,他们将钟云溪视作自己的希望。钟大人若能做出表率,将她的尸体好好带回去安葬,以后便是民间传颂的一佳话,若不是愿意,我现在就同他们说,她遭受了这样的虐待而死,她的父亲却还要将她抛在山野,对她不管不顾。”

钟武看着周围众多百姓,头上冒出汗来,他身为御史最重视的就是名声,当初他畏于誉王权势随意将钟云溪葬了,本来就有些理亏,眼前的百姓们都在激愤中,他可不想轻易惹到民愤。

于是钟云溪正式出殡那日,由钟武和长子扶棺,钟府为她设立灵堂,还请了道士为她做法度。

许多百姓都自地跟在长街上相送,队伍排了长长一条,他们多年的冤屈终于有人能在乎,全是因为这棺中女子的缘故。因此他们感激万分,自愿来送她最后一程。

沈明珠和苏锦璃也一起来送钟云溪,她望着钟云溪的尸体默默流了许久的泪,然后对她道:“你一生未被重视过,想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对你好而已。现在,你是钟家第一个让父兄扶棺的女子,钟家为你设立灵堂烧香祭拜,整个京城都会记住这件事,若你泉下有知,一定很会高兴。”

自那日后,整个京城权贵都看到了,王府里一个良娣在死后两个月还被开棺查验出死因,还有许多旧案被翻出,那些将府中婢女打杀抛尸的凶手,无论王孙贵胄,都受到了惩罚。

于是再无人敢轻视那些低贱下人性命,妇人出嫁后,婆家也不敢过于虐待,怕搞出人命会被找官府上门来,毁掉自家的前程。

而沈心驰也下令府衙里为女子开设公堂,只要有人申告就得认真查案,绝不容随意结案。

再也没人能忘记钟云溪的死,因她的死让大魏所有身份低微女子们坚信,自己的性命也能被认真对待,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她们都不该被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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