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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要明日廷议,便是心中并不同意徐敬准备撤换徐沛的做法,那岂不是更让朝中的老头们看了他们徐家的笑话。她行事从不走回头路的。就算错了也要错到底再说。尚睿到了明姜巷避开人群,拐进沽月楼后院,接着隐蔽地上了一顶青罩小轿。轿子直向南苑的子墨斋。书房里除了御史中丞贺兰巡、宗正司正田远以外还有三四个在御史台和禁军廷尉司供职之人。自然都是尚睿心腹。免礼之后,商议的便是南域的战事。尚睿听了贺兰巡关于今日得到的军情急报,微微一笑,&ldo;你们信不信,不管朝臣们怎么说太后也绝对不会撤了他,还会加大兵力进行支援。&rdo;&ldo;可是,那岂不是作茧自缚?&rdo;田远道。尚睿侧着头摇了摇道,&ldo;这叫魄力。别忘了她是朕的母亲,朕站在那样的立场也绝对不会低头。宁见玉碎不为瓦全,当年若不是太后如此性情,朕也登不上皇位了。&rdo;贺兰巡看着尚睿含笑微扬的俊眉,难掩桀骜的傲气,他在他们面前从不避讳自己夺位的事实,遇事时目光果断且锋利。贺兰巡想到田远曾经疑惑,他们没有选错人么。的确,从古至今历代但凡拥有惊才绝学的帝王往往只有两种结局,若非明帝,便为暴君。忽然又听见田远说到上回太后有封徐姓为王的意向。贺兰巡道:&ldo;徐姓若论最有资格的话。只怕就是太尉徐敬了。如今魏王之位虚悬,也是时候。&rdo;田远并未立刻明了贺兰巡的言下深意,心直口快地就说:&ldo;什么王位虚悬,我朝哪有异姓王的先例,若真敢如此,姓徐的这等嚣张气焰恐怕真要弄个轩然□,触犯众怒了。&rdo;尚睿与贺兰巡相视莞尔,眼神颇有深意。贺兰巡知道,尚睿也许就在等这一步。到时候王老丞相便更加有说服众元老功臣倒戈的筹码了。&ldo;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耐心地等待南域的战事再凶猛些,然后让朕那位舅舅能亲自领兵出战。&rdo;从子墨轩出来时,尚睿突然叫住贺兰巡,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枚玉佩。贺兰巡见玉后,略微失色道,&ldo;皇上,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高辛宝玉?怎么会回到皇上手中?&rdo;尚睿未回答他,微微一笑,&ldo;也算让你开开眼界了,朕以前也只远远见过几次。&rdo;那个时候他还是皇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而这玉佩就挂在那个孩子纤细白皙的脖子上仿佛成了一种尊贵不凡的标志。尚睿将玉佩仍给贺兰巡,&ldo;你将玉摹张图出来,去锦洛打听打听。&rdo;然后又微扬嘴角,浅笑道,&ldo;最好快点,明日朕还要还给人家。&rdo;回到高墙肃穆的皇宫,尚睿的心情也随着夜幕下的寂静变的沉重了起来。他是习惯了受人服侍的,所以从不避讳宫女太监们做任何事情,极少摒退他们。可是,就在这华灯初上的落雪黄昏,御书房门外侯着两个太监,两个禁军侍卫,书房里的垂帘两侧也有两个宫女。一共六个人陪着他,周围却恍若无人一般的死寂。鹅毛大雪纷飞飘落。远远能听到殿外侍卫们铲雪的声音,除此之外这世界再无响动。尚睿长久地垂眉不语,他不是个安于宁静的人,所以一到这种时刻眉心便难舒展。明连端着一个方形的漆盘走了进来,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后宫妃嫔们的绿头签。尚睿心思却不在这里,一手托腮看着别处,一手习惯性地放在托盘第一排的顶端取了那块牌子,拿起来之后才不经意地瞧了一眼。这一看,眼神蔓延出异样的神色,盯着上面的字怔了半晌,又将牌子扔了回去,&ldo;朕今晚就在乾泰殿里就寝,哪儿也不去了。&rdo;明连退下,尚睿又说,&ldo;你准备准备,朕一早去一趟安国寺。&rdo;&ldo;可是,明日初三,正值大朝,皇上怎能不上朝呢?&rdo;尚睿冷嘲,&ldo;有昏君每回都准时去上朝的么?&rdo;***清早,雪停了。冬日的晴空,天高云淡。夏月昨日到家才发现玉丢了,一夜焦急辗转唯一希望的就能是被那人拾到了,怀着如此渺茫的心情她还是一早就赶到安国寺。在林子里,她很远便瞧见那个男子。依旧一身青衣,卓然。显然他来的更早,甚至怕是还没有天明便到了。空地上的积雪打扫的干干净净,空地的另一头立着一个箭靶。男子挺着笔直的身型,双手张弓,直指那百步之外的箭靶,眼睛微微地眯着。初冬温暖的阳光穿过突兀的树枝倾泻在他的肩上,明亮耀眼。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扬,左手放弓,玄色的羽箭似疾风一般地飞出去,&ldo;咚&rdo;地一声,直射靶心。直到这时,夏月才发现,他是左撇子,难怪方才见他射箭总觉得有些异样,原来使的是左手。他并未回首,就象是早已知晓夏月的来到,侧了侧头,&ldo;日上三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rdo;说着对身旁的那个秀丽少年招了招手,&ldo;明连。&rdo;于是少年又双手将他递过去的弓接下。尚睿一边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下,一边走向石桌。昨日的那石桌凳已经弄干净,凳子上加了厚厚的垫子,桌面则铺上布摆了茶盏。&ldo;雪仙姑娘,请坐。&rdo;尚睿坐下,悠然自得地浅酌下一口热茶后,发现夏月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于是请道。夏月狠狠地暗地里瞪了他两眼。对于尚睿这样一个初次见面就尽显轻薄之举的陌生人而言,她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何况自己还给过他一巴掌。无奈的是,也许子瑾的玉佩真被他拣着了。她酢了酢眉,勉强坐下,拨了拨额前浓密的刘海,&ldo;若是你有拾到我的东西,就请物归原主。&rdo;说着摊出手。尚睿本想为那不明不白的一巴掌,捉弄她一翻。没想到,对方却如此直白,所以怔了一下便笑问,&ldo;什么?&rdo;&ldo;玉佩!&rdo;&ldo;哦‐‐&rdo;他拖长了声音,却没说有还是没有,还还是不还便没了下文,转口又道,&ldo;雪仙姑娘,你先喝口热茶,也待我喝水暖和暖和。我这人一冷起来,脑子就不好使,脑子一不好就记不得什么事情。&rdo;说着将一盏差向夏月推了过去,夏月却冷眼一横,并不领情。其实她也确实冻坏了,舅母哪会有什么马车让她们乘,一路疾行到这里,脸颊已冻的苍白,在这雪地里呼出来的气都不热乎了。她却倔强地要将茶杯原路朝尚睿推回去,手指碰到盏身的瞬间感受到了那种温暖的气息,似乎有些留恋了。&ldo;而且啊‐‐&rdo;尚睿又补充,&ldo;一见别人拒绝我,我心头也回不舒服,一不舒服呢……&rdo;&ldo;一不舒服呢记性就不好。&rdo;夏月一脸气急地将他后面想说的话接了下去。尚睿嘿嘿一笑,&ldo;小女子可教矣。&rdo;夏月翻开盏盖,却有些迟疑。&ldo;放心,我不会放什么迷魂汤的。要不,你喝我这杯。&rdo;他又端起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冲着夏月眨了眨眼,强忍唇边奸计得逞的胜利微笑。夏月半盏热茶下去,深深地呼了口气,那暖暖的白雾便从嘴里冒了出来。唇色一下子就恢复了原来的红润。她这才又静下心来打量眼前的男子。他比子瑾年长,约莫二十三、四岁。恍眼一看确实和子瑾很像。虽说说话时神色语气,笑起来的眉宇,给人的感觉都是完全不同,但容貌上却惊人地相似。子瑾安静温润宽和。而此人,轮廓略显硬朗、英挺,眉目中掩不住的桀骜自大的气息,在夏月看来,脸上还始终写着四个字‐‐惹人讨厌。&ldo;雪仙姑娘,你……&rdo;&ldo;别雪仙雪仙地叫,我是有名有姓的。&rdo;夏月有些按奈不住地恼怒。尚睿故作惊讶,&ldo;雪仙也有姓氏,那雪仙姑娘姓?&rdo;&ldo;我姓闵。&rdo;&ldo;哦‐‐&rdo;他又一次拖长了尾音,然后恍然大悟,&ldo;闵雪仙。&rdo;&ldo;噗嗤‐‐&rdo;夏月身后的丫鬟荷香闻言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夏月终于无力再与他辩解,只想知道那玉佩在不在,投降道,&ldo;是闵夏月。&rdo;&ldo;闵夏月。&rdo;尚睿将茶盏搁在唇前,缓缓地从嘴里回味着这三个字。然后忽然就突兀地冒出一句话,&ldo;我见过你。&rdo;&ldo;呃?&rdo;除了尚睿本人以外,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一晒:没见过,怎么会拣到她的玉佩。&ldo;在锦州的大街上,你与一个姓王的男人吵架。&rdo;那些往事让夏月一怔,神色变了大半,半晌才淡淡说:&ldo;那人在锦洛一向气焰嚣张,欺负弱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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