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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过是偶尔跟我含一师伯一起喝喝茶罢了。”大姑娘道,“我父亲的性子您也知道的,不爱人多的地方,倒是一个人更自在些。其实……今儿我来,原也想问问您,可愿意回城里的。父亲这一致仕,家里总不好没个人管着,怎么说……”怎么说,六安名义上仍是袁长卿的妾。“算了,”大姑娘挥挥手,笑道,“只当我没说的。”
六安也笑了。
二人默默对坐了一会儿,大姑娘忽然道:“前天哥哥来我家里,忽然跟我说起母亲。想想小时候我们那么恨她、怨她,可如今再跟哥哥提起母亲时,我们能记得的,倒尽是一些有的事了,连惹母亲生气的事都觉得很好笑……”
也正是因为跟她哥哥说起故去的母亲,两人才现,留在心里的心结,不知什么时候竟就这么慢慢地解了。当初对母亲的种种怨恨,如今也都淡了。剩下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怀念。
所以,她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来了。
大姑娘笑了笑,抬头问着六安:“你还记得那年我弄坏母亲的簪子,母亲气急败坏关了我二十天的事吗?其实现在想想,亏得有那二十天,才叫我知道怎么看账本的。那时候天天跟着母亲,才知道,原来母亲会的东西竟有那么多。”
“可不,”六安笑道,“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女学里连年的女魁呢。所以你们背书错了一点,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啊,说到这个,您还记得小时候哥哥背错了书,母亲是怎么罚哥哥的吗?昨天哥哥还笑着说,我那侄儿怎么都背不好那几句,气得他险些要学了母亲……”
午后的阳光下,一个老妇和一个中年妇人在庭院当中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个已经死了快二十年的妇人的逸事。
阴暗的室内,从门口透进来的阳光照在那块牌位上。渐渐偏移的阳光,竟像是牌位上的人在微笑一般,释然而悠远。
有人说,只要还被人记得,一个人就永远不会死去。对于孩子来说,不管对母亲有多少的抱怨,多少的不理解,母亲仍是母亲,一个会被永远记在心里的人。
第184章番外二·婚礼
娘子的花轿就要进门了,袁霙却忽然找不着袁霁了,急得他站在廊下跳着脚地大叫:“阿慢!”
屋里正最后收拾着房的花妈妈听到了,便回头对李妈妈笑道:“怕是也只有大姑娘能叫大爷跳脚了。”
如今袁霙已经九岁了,却是越长越像袁长卿,那性情也越来越像袁长卿,竟是个轻易不肯开口的,见着人也只在唇角浅浅地噙着三分笑意——就这,还是珊娘逼着他养成的习惯。
至于七岁的袁霁,珊娘则总觉得她把这孩子生错了性别,该是个男孩儿才对。加上袁长卿一心盼着有个女儿,竟是把这女儿宠得上了天。见她爱爬树,不仅不去制止,还主动教她怎么踩得稳,怎么爬得高,气得珊娘在袁长卿的腰间狠拧出一大块的青紫。当然,晚间怎么给袁长卿赔不是,那就是另一段公案了。
果然,袁霙在那墙头的树上找到了又偷穿了他小时候衣裳的袁霁。
“下来!”袁霙喝道。
袁霁却将一根手指按在唇上,又冲着袁霙招了招手,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如今袁霙正跟袁长卿学着武,爬树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没两下,他也爬到了树上,问着他妹妹,“叫我上来看什么?”
袁霁握着嘴偷笑了一会儿,指着两道夹墙外,自家府里的那个小花园道:“看到没?”
“什么?”
“爹啊!”
“哪儿呢?”袁霙还是没找着。
“那棵海棠花底下!凉亭对面,娘正画着的那个,不是爹吗?”袁霁得意笑道,“你眼神都不如我。”
袁霙却是再想不到他爹哄他娘竟哄得肯做这样的事,不由瞪大了眼,往那海棠花下看去。竟果然看到他爹屈着一条腿坐在树下,那膝盖上还躺着他家的黑猫白爪。
小家伙不解地抓抓脑袋,道:“真不明白,娘为什么就爱画海棠树底下的爹。”
“这倒罢了,”阿慢老气横秋道,“偏娘画的画还不如我,画的爹都没我画的像!”
珊娘别的都行,偏画画不行,而两个孩子则都像袁长卿,学什么像什么。
两个孩子正在树上窃窃私语着,忽然就听到一阵隐隐的鼓乐声随风飘了过来。
阿慢扭头看向那边,忽地一扯她哥哥,险些把没防备的阿好扯得失手掉下树去,“来了来了!娘子来了!”
她叫着,跟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抱着树干滑了下去。
老成的阿好不满地看她一眼,抱怨道:“天天见的,不过是今儿做了娘子而已,哪用得着这么激动!”说着,手搭着树枝,极是优雅地从树上荡了下去,然后一把抓住想要顺着人的腿缝往外钻的妹妹,皱眉道:“娘许我们来看热闹,可没说许你往门外钻!”
阿慢吐吐舌,倒也乖乖地听了话,任由她哥哥拉着她的手。
等前头的人感觉到腿后面有东西,回头一看,见是两个小主子挤在后面,不由都叫了起来。毛大和花叔立时过来,一人一个地抱起他俩。毛大道:“也不知道叫一声,被人踩到如何得了?”
阿慢嘻笑道:“我哪有那么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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