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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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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琦心下一惊,暗自叹息,蔡襄惹下这样的嫌疑,恐怕就是宰执们联合出面也保不住了。但还是出面维护道:&1dquo;陛下亲眼见过蔡襄的奏章吗?恐怕此事是谣传吧。”

  赵曙摇头道:&1dquo;先前我在庆宁宫,就听亲信们说了,蔡襄确实写过奏章。”

  韩琦小心劝说道:&1dquo;事出暧昧,虚实未明。陛下需详细审察。如果蔡襄以传闻获罪,今后小人可随意造谣生事,善人就越难当了。”

  曾公亮也开言道:&1dquo;京师从来喜为谤议,一人造谣,众人传之,便以为实。陛下切勿听信。”

  欧阳修看赵曙还是固执得像牛皮糖一般,忍不住问道:&1dquo;陛下认为此事到底有没有呢?”

  赵曙道:&1dquo;虽然没有见到文字,但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有。”

  欧阳修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1dquo;陛下,对蔡襄的诽谤,本来就无迹可寻,即使是有迹可循,也须更辨真伪。先帝时夏殐让婢女模仿石介的迹写信给富弼,诬陷两人谋反,幸得先帝圣明,富弼才能保全。前几年还有人伪造了臣的奏稿,建议减少宫中内侍,传布中外,内臣无不切齿,也赖先帝保全,臣现在才能在朝中效力。还请陛下详查,切莫冤屈了蔡襄。”

  赵曙固执得像一块石头&1dquo;相公们不要再说了。如果此事真不是蔡襄所为,告谤者为何不及它人?”

  话说成这样,纵使欧阳修身为古文大家,韩琦有舌战群儒的本领,此时也只能摇头苦笑,唯唯而退,看来蔡襄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散朝后,欧阳修来到蔡襄府上,备说前事,蔡襄笑道:&1dquo;此事我早有预料。感激永叔肯出言为我相争。只是这三司使,我是早就不想做了。”

  欧阳修连连叹息:&1dquo;君谟外放,我亦有狐死兔悲之感,想先帝在时,我等虽屡遭诽谤,但都会派人查清真相,最终予以包容,更不会单凭谣言定罪。而今上如此固执&he11ip;&he11ip;,哎。”他摇头不肯说下去。

  蔡襄正在用心煎茶,把小龙团击成小块,用金器碾成细末,再用细绢仔细筛选,然后取出筛好的茶末,放入烫好的兔毫盏,小心注入沸水,却见盏中泛起白色汤花,茶色呈现出雅致的淡黄。蔡襄笑着招呼欧阳修:&1dquo;这小龙团每年只得十斤贡上,每斤价值黄金二两,便是王公大臣也不易得。这还是我在泉州时特意留的,永叔快来尝尝。”

  欧阳修尝了一口,点头赞叹:&1dquo;君谟茶中高手,此茶甚是甘冽清香。”

  蔡襄笑道:&1dquo;昔日在福建任上造小龙团,永叔怪我不该以士人做此工匠事。而今诏命已下,不日我将出知杭州。早就倾慕那西湖山水,想来那虎跑泉,配上这小龙团,也可称双绝了。我从此卸下这钱粮俗事,一心侍奉老母,吟风弄月,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欧阳修叹道:&1dquo;君谟是公认的理财高手,如今遽然离去,谁还能接任三司使呢。”

  蔡襄一面啜茶,一面缓缓道:&1dquo;实不相瞒,三司事如今越难为。而今天下钱粮六分,兵费就占了五分。况且如今边事日起,以后在军备上的花销,只会越来越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恐怕谁在三司使这个位置上,都会愁吧。”

  欧阳修也叹息:&1dquo;冗兵冗官冗费,确实是我朝的弊政,如今即便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变得了的。”

  蔡襄笑道:&1dquo;永叔,今日我们不谈国事,你不是一直要求我一副字吗,趁我现在有心情,就赶紧写了还债吧。”

  欧阳修笑道:&1dquo;正是,先帝最爱君谟的书法,君谟一向不轻为书,如今肯题字,是我的荣幸。我当亲自为君铺纸研墨。”

  蔡襄并不推拒,凝神在纸张上写道: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残雪压枝犹有桔,冻雷惊笋欲抽芽。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年感物华。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一面笑道:&1dquo;这还是永叔自己的诗,如今算是借花献佛吧。”

  欧阳修不胜感慨,他这一生最得意之时,便是充任西京留守推官的日子,遥想当时金榜题名,少年意气,又有上司钱惟演的支持。公事之余,便与友人一起香山赏花,嵩山观雪,吟诗作赋,何等潇洒自在,便是日后宦海沉浮,洛阳的时光总是他逆境时的回想和支撑。而今虽贵为副相,却是世事纷争,心绪烦琐,纵有除弊兴利的志向,无奈处处掣肘,有心无力,那样意气风的少年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欧阳修身体本就不好,如今消渴之疾越严重。双腿不时浮肿,视力下降得厉害。大夫已经建议他不要再饮酒了。

  &1dquo;劝君满满酌金瓯,纵使花时常病酒,也是风流。”欧阳修一向热爱醇酒妇人,若是不能喝酒,生活该失去多少乐。

  更何况,他为人刚直,平生得罪了不少人,在仁宗朝还曾惹上风流官司,被人议论纷纷,实在是此生难以抹去的污点。

  想到这里,欧阳修拉住蔡襄的手叹道:&1dquo;君谟这一去,我也生了归心,不日就要上表,请求朝廷让我重回西京。只是不知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赶上一场洛阳的花事。”

  作者有话要说:  1。恶味八卦一下,欧阳修的那点私事,被政敌反复拿来做文章,虽说是捕风捉影,但他有时也的确不检点。比如那阙《望江南》: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咳咳咳,我就不说什么了,这画风与反对太学体,大力提倡文以载道的欧阳内翰严重不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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