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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如意年（2）

  朝堂宫中，似乎一切都极平顺。

  上元灯节那句话，始终盘旋在我脑中，狄仁杰位高权重，来俊臣就是再有些手段也难扳倒，何况是以谋反的罪名？不过，即便是真如此，他自保尚难，又能做什么？

  数日前一场天狗食月，几位叔父都试图将灾难引向太子，却被狄仁杰几句话化解，陛下大赦天下，改天授为如意。如意如意，若真能如意才好。

  我见窗外日头正盛，懒得走动，就在书桌边拨弄着那未亮的荷花灯。拨弄的累了，便提练字，一待竟就是半日，直到婉儿悄然走到身后时，才放了回头看她。

  她笑看我，伸手端起桌上半凉的茶，道：&1dquo;先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我，道：&1dquo;日子过得快，转眼你都从洛阳回来了。”自龙门山上香后，婉儿就留在了洛阳，待奉先寺的大卢舍那像完成才返回长安。我昨日便听人说她进了宫，想她必然要和陛下谈几日政事，没想到今日就来混茶喝了。

  她拿起桌上写满的纸，细看了看，道：&1dquo;这字与他有七分形似了，还是换个拓本练吧。”她话说的隐晦，我却听出告诫的味道，默了片刻点头，道：&1dquo;好。”其实不过随手练字，不知不觉就以那本书为帖了。

  她放下茶杯，道：&1dquo;起先还觉得你谨慎，今日看来，先前两年在宫里学的竟都丢了七八分。”我将那张揉成团，仍在一边，尴尬道：&1dquo;知道了，我明日就去找个拓本重练。”她曲指扣了扣桌子，忽然道：&1dquo;这四月来他虽在宫内，却并不随意走动，你尚未见过他吧？”

  我颔，道：&1dquo;宫外住的两个月见过一次，回宫后就再没见过。”

  自天寒地冻，到net暖花开，虽同在大明宫内却从未见过一次。除却偶尔能听下人说起，倒像是不相gan的两个人。我本是练字为静心，被婉儿一问又心里微酸，端起她喝剩下的半杯茶，怔忡地不知脑中在想什么。

  婉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轻声道：&1dquo;你还是不了解你的皇姑祖母，她将那些皇孙们留在宫中，不过是为了禁足禁言，只有如此才能让人渐忘了李氏皇族，只记得天子姓武，”她轻叹了一声，眼中竟有些看不透的苍凉，&1dquo;如果李家人太过优秀，只会让那些旧臣看到希望，徒惹杀身之祸罢了。”她说完，竟也失了神。

  我细想她此话，却是周身冷，渐明白了些，也越觉得可怕。

  过了会儿，婉儿才回了神，道：&1dquo;不过，从这宫中四月来看，他是个聪明人。入了大明宫却懂得深居宫中，避开人前也自然不会被人寻到错处。”

  我点点头，出声唤宜平添茶，又陪她说了些奉先寺的事。

  待婉儿走后，我一遍遍想她说的话，再也静不下心，索xing吩咐宜平陪我闲走御花园。

  今日天色奇好，湛蓝清澈，一路尽是大片的琼花，叶茂花繁。这琼花亦是叔父武承嗣自广陵移栽，曾传闻前朝隋炀帝也移栽过，却是根烂花枯，如今这琼花在大明宫中生的极好，陛下也因此甚为欢喜，不止一次赞颂过，且还邀名臣同赏。

  我蹲下身，顿时浓香扑鼻，正要回头吩咐宜平采些花瓣回去，就听见身后忽然一个声音道：&1dquo;你怎么赏个花也像做贼似的？”我回头看，竟是数月未见的几位郡王，对我说话的正是李隆基。

  李隆基盯着我，继续道，&1dquo;你若喜欢就摘下来，周国公栽了半个园子，不会计较这一朵两朵的。”不过半年多没见，他身形已高出不少，我直起身才现，他竟能平视我了。

  我行了个礼，起身道：&1dquo;几位郡王好兴致，竟也来此赏花。”说完，才抬头去看李隆基身后的人，李成器只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李成义却笑眯眯看着我，接着道：&1dquo;多亏了周国公移栽的琼花，皇祖母恩赏我们几个来透透气。”

  他话说的畅快，这其中的味道，我又怎会听不出？

  我刻意笑道：&1dquo;琼花芍药，都是世间绝品，几位郡王既然得了空就好好走走。”李隆基看了我一眼，走上前掐下我身前那朵花，道：&1dquo;我们有的是空闲。”

  他的话比他二哥又露骨了三分，我见他们身后随着不少内侍，怕落入有心人耳中反倒是麻烦，忙赔笑道：&1dquo;郡王若有的是空闲，就陪我挑挑花，我正想着拿回宫泡茶喝呢。”李隆基不解看我，道：&1dquo;此花也能泡水？”

  我点头，微笑道：&1dquo;自然能，琼花的花果，枝叶均可入药，清肺解毒，正合net日喝。”因皇姑祖母这两月都在夸赞此花，我便多翻了翻书，免得陪话时不晓得说什么，岂料竟是此时用上了。

  李隆基听这话，漂亮的眸子微眯起，看我道：&1dquo;今日这脸倒看着gan净，酒刺也没了，怎么还要清热解毒？”我愕然看他，道：&1dquo;小郡王怎么知道酒刺？”都事隔大半年了，他竟还记得初见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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