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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程泊寒沒去公司,試圖讓文樂知在最後時刻改變心意。
「你說過,如果我還是不願意,你就放我自由的。」文樂知站在臥室里,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散落在床上,看著站在對面並且有意無意堵在門口的程泊寒,提醒他當初的承諾。
程泊寒站在當場,生意場上那些算無遺策和巧舌如簧衝著文樂知一點也使不出來。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拖下去,但他怕極了文樂知怕他躲他的樣子。
想了又想,只好把之前就想好的藉口拿出來。
「外公最近有些指標不太好,能不能等他穩定一些再走。」程泊寒低聲下氣地求,「再多待幾天好不好?」
程秉燭在療養院一直待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突然精神不太好,文樂知去看了一次,醫生說是感染了流感,老年人體質弱,照顧得再精細也難免出問題。
「外公只是普通感冒,我回家了照樣可以去看他。」文樂知不願意再妥協,也不想繼續糾纏下去了。程泊寒這個人,拖著拖著指不定又出什麼么蛾子,離開才是有效的辦法。
程泊寒狠狠揉了一把太陽穴,很沒有脾氣和辦法的樣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文樂知捆在這個房間裡,每天回來只能看到他一個人,心裡眼裡也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心底那根理智的弦叫他不敢輕舉妄動。
「你如果非要反悔……」文樂知躊躇半晌,說,「對你也不好的。」
程泊寒立刻明白了文樂知的意思,他不算太驚訝地低笑了一聲,充滿了自嘲,說:「樂知也會威脅人了。」
文樂知別開眼,不去看他,沒有否認。
可程泊寒根本就不在意,紅著眼說:「文樂知,你想讓我死,你就拿出來,我不攔著。」
那個背包就放在書房柜子深處,是程泊寒當著文樂知的面放的。他沒有刻意藏起來,也沒把那些東西銷毀,似乎是個能在這間房子裡進出的人就能隨隨便便拿走那個背包。
「我做了很多事,沒一件後悔的,唯獨這件事,是我該死。」
「說別的都沒用,是我的錯。我太嫉妒了,想著你和別的男人聯合起來整我,要離婚,連協議書都擬好了,我受不了!」
幾句話就把文樂知氣著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強勢的服軟,但這就是程泊寒能幹出來的事。
「我哪有和別的男人聯合起來?你說話講不講道理!」
文樂知生氣的時候兩邊腮幫子都鼓鼓的,眼睛瞪圓了,苛責人的時候也毫無攻擊性。
怎麼就那麼可愛!程泊寒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兒,心想要把對文樂知的慾念壓下去,是個人就做不到。
他反問道:「我講道理,你就不離婚嗎?有用嗎?」
談話明顯被程泊寒帶偏了節奏,文樂知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將手裡的抱枕扔出去,氣得紅了眼:「是,都是你有理,我就活該。」
他嗚嗚哭起來,眼角的淚要掉不掉,最終一滴一滴地沿著臉頰滾下來。然後抱著頭,埋在膝蓋里,肩膀一陣一陣地發抖。
程泊寒頓時啞了聲。想起來那個讓他悔恨至今的夜晚,文樂知也是這樣哭,還有後來吃抗抑鬱藥的日子,樁樁件件都讓他抬不起頭來。
「對不起,是我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從一開始在d國,程泊寒之於文樂知,就是敬畏摻雜著恐懼的存在。就像一棵樹苗,從種子種下那一刻,就用脅迫和恐懼在澆灌,怎麼能期盼它能結出明媚的果。
兩個人又一次沒談攏,文樂知最終也沒如期走成。
文初靜出面交涉了幾次無果,幾乎要鬧到通達總部去。最後是程秉燭親自給文初靜打電話,說自己感冒了,豁出去老臉想求樂知再陪陪自己。話說到這個份上,沒人好意思駁程老先生面子,文樂知只能又住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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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僵局大概在兩周後出現轉機。
「你做了什麼,讓他終於答應讓你回來?」文初靜有些不敢置信,原本在她設想中,還要和程泊寒撕扯幾個來回,才有可能把文樂知從程家接回來。這還只是先把人接回來,後期離婚手續恐怕也是一個糾結繁雜的工程。
可在對於文樂知的事情上一向頑固不化的程泊寒,竟然做了意料之外的事。
文樂知在電話里,聲音如常地說:「沒什麼,之前就是因為外公的病拖著,現在老人家感冒已經完全好了,我又提了一次,他大概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同意了。」
文初靜在疑惑中掛了弟弟電話,不過也想不了那麼多,只要文樂知能順利回來就行,剩下的事以後再說。她轉頭告訴等在一邊的阿姨,說:「樂知明天就回來了,把他的房間收拾收拾吧。」
阿姨立刻答應一聲,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文樂知當然不敢告訴姐姐自己做了什麼讓程泊寒妥協。雖然辦法很簡單,但傷身。
——他開始加大抗抑鬱藥量。
程泊寒原本還有很多法子拖下去,可在發現文樂知偷偷加大了藥量之後,便陷入長久的沉默。
他沒有什麼怕的東西,就算在和文樂知結婚之後,他也只是被很多之前不曾有過的情緒裹挾著,這些情緒里,或許也有害怕,但不多,甚至他本人都沒意識到。他嘗到過甜頭,也生出過苦頭,但那些都和怕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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