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998夏至 浮云 凤凰花1(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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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我就是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的。
不然生命就会好漫长。漫长到可以把人活下去的力量全部吞噬干净。
——1998年·青田
高三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小时看书做题。
函数,化学方程式,间接引语,过去完成时,虚拟语气,朝代年表,农业的重要性。所有考点都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被小火微微地炖着,咕嘟咕嘟冒泡。
很多女生都在私下里哭过了。可是哭也没办法,一边抹眼泪还得一边在草稿纸上算着数学题。
经常出现的年级成绩大榜是每个学生心里的痛。哪个班的谁谁谁是突然出现在前十名的黑马,哪个班的某某某怎么突然挥失常掉出了前三十,都会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一直都有的比较和计较,像是粘在身上的带刺的种子,隔着衣服让人出难受的瘙痒和刺痛。
整个教室里弥漫着风油精和咖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伴着窗外枯燥的蝉鸣,让夏日的午后变得更加令人昏昏欲睡。头顶的风扇太过老旧,学校三番五次地说要换的,可是依然没有动静。想睡觉。非常的想睡觉。非常非常的想睡觉。甚至是仅仅想起“我想睡觉”这个念头心里都会微微地酸。经常从课桌上醒过来,脸上是胳膊压出的睡痕,而身边的同学依然还在演算着题目。
参考书塞满了课桌,还有很多的参考书和试卷堆在桌面上,并且越堆越多,剩下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用来写字。
每天都有无数的散着油墨味道的试卷下来,学校自己印的,劣质的纸张,不太清楚的字迹,却是老师口中的高考良药。
走廊也变得安静,很少有学生会在走廊打闹,时间都花在看书或者做题上了。高一高二无法感受到的压力突然变成了有质量的物体,重重地压在肩膀上。
阳光斜斜地穿过篮球场,带着夏天独有的如同被海水洗过的透彻,成束的光线从刚刚下过暴雨的厚云层里射出来,反射着白光的水泥地上,打球的人很少。
立夏拿着饭盒从食堂往教室走的时候,通常都会望着那个空旷的羽毛球场呆。高一高二的时候,傅小司和6之昂经常在这里打羽毛球,汗水在年轻的身体上闪闪亮。而现在,都很少看到6之昂了,除了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他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着小司,大部分的时间,大家都各自在学校里拿着书低着头匆忙地奔走。那个羽毛球场像是被人荒废的空地,地上的白线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悬挂的网也早就陈旧了。好像高一高二的同学都不太喜欢打羽毛球的样子。
立夏很多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地伤心,压力大得想哭。看着那些高一高二的年轻的女孩子在球场边上为自己暗恋的男生加油,手上拿着还没开启的矿泉水等在铁丝网外面,立夏的心里都会像浸满了水一样充满悲伤。
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容,看着他们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挥洒着年轻的活力,尽兴地挥霍,用力地生活。她想,难道属于自己的那个年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每天晚上都有晚自习。兵荒马乱的。
立夏很多时候写那些长长的历史问答题写到右手软。抬起头看到头顶日光灯出白色的模糊的光。窗外的夜色里,高大的香樟树只剩朦胧的黑色的树影,以及浓郁的香味。
傅小司依然拿着全年级文科第一名的成绩,6之昂依然是理科的全年级第一名。
而立夏,需要很努力很用功才能进入年级的前十。
晚自习下课的时间被推迟到了十点半。每天从教室独自走回公寓的路上,立夏都会想起遇见。那些散落在这条路上的日子,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的细小的友谊。彼此的笑容和头的香味。用同一瓶洗水。喜欢吃同一道学校食堂的菜。买一样的带,穿同一个颜色的好看的裙子。用一样的口头禅,爱讲只有两个人才彼此听得懂的笑话,然后在周围人群茫然的表情中开心地大笑。
遇见,我好想念你。那些失去你的日子,全部都丢失了颜色。
我像是个孤单的木偶,失去了和我形影不离的另一个木偶,从此不会表演不会动,被人遗弃在角落里落满灰尘,在孤单中绝望,在绝望中悲伤,然后继续不停地,想念你。
——1998年·立夏
上海的日子像是一场梦。对于傅小司而言,那是段快乐的记忆。可也只是梦而已。梦醒了依然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只是从上海回来,在学校眼里,或者在同学眼里,傅小司身上已经多了“津川美术大奖”的光环。傅小司并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倒是6之昂和立夏每次走在傅小司身边的时候都会因为路人的议论和注视感到尴尬,这已经不是以前同学们因为傅小司成绩好或者美术好而纷纷注目了,现在的注视和议论,多少带上了其他的色彩。
“看啊,傅小司哎。”
“别这么大声啊,不要乱看,被现了好尴尬的。”
“当然要看啊,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啊,以后就没的看了。”
“也对哦。没想到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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