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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想,就算这样一直找下去,就还有希望。
他把路清尘最后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影像收藏起来,上公交车的,进入海边公园的,一遍一遍看,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甚至有时候恨不能钻进去,把视频里的人抓出来。
几天下来,虽然精神已悬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但他仍靠着一股子狠劲儿撑着。
真正把他推下悬崖的是一段视频。
这天,展岳带来了路清尘留在画社的一些私人物品。
“这些,还是留给你保管比较好。”他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沈君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落拓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男人,在面对生死时也一样无能为力。
两人相对而坐,沈君怀许久之后才开口:“谢谢。”
展岳沉默着,想起路清尘站在断臂崖回望自己的那个眼神,犹如一块巨石堵在心底。
“我有一段小路的视频,虽然不算是好事,但好歹是他留下的。”展岳说,“那天吃饭我本想跟他道歉,但他不想提,就算了。”
沈君怀抬起头,一片死寂的脸上有了些反应。看他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展岳便挑挑捡捡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个大概,最后把从星河畔老板那里要来的视频给了他。
沈君怀盯着手机,没打开视频,也没再说话。
直到展岳跟他告辞离开,他都心不在焉。
沈君怀回到书房,关上门,看着扔在桌上的手机,像看一块烫手山芋。他先把展岳送来的文件规整好,又胡乱忙碌了一通,依然不敢打开那段视频。
那天的回忆实在不美好。
但人犯了错就要面对。
纵使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视频里的人满手是血跌撞而出时,依然瞬间觉得呼吸骤停。如果不是恰巧遇到萧墨,以方河的性格,绝对会在光天化日下带走路清尘。而那时,他的车还未到街口。
他颓然坐在棕黑色沙椅里,像一个被打败之后挣扎无望的巨兽,出最后的悲鸣。
那之后他做了什么呢?把路清尘独自扔在家里彻夜不归,终于回家了却差点把他打死。
一些刻意回避过的细节异常清晰,狠狠撕着他的心脏。
比如路清尘包着绷带的手,嘴角的伤,后背的淤青,林医生说这是旧伤。
他又在上面加上了伤。
他头痛欲裂,精神的桥梁彻底垮塌,失去的钝痛后劲十足,路清尘最后离开的背影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活活将他一刀刀凌迟。
自从路清尘失踪后,沈君怀其实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事情都解决了,自己也道歉了,未来都规划好了,可是在一切都妥善收尾之后,他为何却毫无留恋地离开?
原因从来不只一个,他们在执手前行的路上错频太久。
萧墨在路清尘失踪的第二天曾经来过,结结实实打了沈君怀两拳,他没还手,任对方打。“你拥有太多东西,而他只有你。你这种人不践踏别人的真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知道珍惜?”萧墨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终于迟来的意识到,方杜之流从来不是真正的刽子手。逼死路清尘的,是沈君怀自己。
方杜已经“伏诛”,现在,轮到自己来尝一尝这恶果了。
沈君怀所有工作暂停,苏长羡焦头烂额地替他善后。
至于停工多久,苏长羡心想怕是找不到路清尘他是不会复工了。
两个月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连沈父都打电话来过问了,不过被沈君怀三言两语敷衍过去。沈家正在推进m国当局的一个保密项目,核心内容不能假手他人。原计划平洲这边一结束,沈君怀就得回去管理核心项目组,同时展开巡回演讲。
巡回演讲可以推掉,但是工程不能延期。苏长羡劝了几次,沈君怀不为所动。
自从那天展岳来过之后,沈君怀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冷静自持,有条不紊。没人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他每晚睡在客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把他惊醒,他希望路清尘一回来就能看到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每时每刻都在核实各种信息,饭也不吃,烟却抽得越来越凶。只要有一点相关消息传来,不管好的坏的,哪怕明显是假消息,他也要亲自去跑一趟,直到亲眼确认才会放心。
这两个多月,他去过流浪者聚集地、露天公园、棚户区、收容所,也去过医院太平间、火葬场,甚至去过警局认尸,有时候带着恐惧和慌乱去,然后带着庆幸回,有时候带着希望和期盼去,然后带着失望回。所有用来形容情绪的词汇,他在这一个月里都用尽了。
他还记得陈鹰通知他去警局认尸的那一次,是一具在海水里泡烂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上面盖着白布。他站在尸体前,抬起的手千斤重,扯了几次都没把白布扯开。陈鹰一直耐心地陪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他整整站了十分钟,才咬牙揭开那块白布。
不是路清尘。
尸体泡得浮肿难看,但他立刻就认出这不是路清尘。
那一刻重压瞬间卸下,他冲到洗手间又哭又笑,吐得一塌糊涂。
原来人在重压之下真的会生理性呕吐,原来路清尘之前的那几次呕吐是这样的心情。
经历过几次最差的核对事件,他坚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制定了几条寻人路径,通过特殊渠道,启用了互联网精准地域弹窗和aI识脸寻人等黑科技,同时委托国际私人询查机构,在全国范围内寻人。时间不限、费用不限,直到找到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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