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避险上市之伍 突击裁员（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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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范围内做着最大努力，但改末不动本，撕褂补裤于事无补。安强经过长时间酝酿，在一个燥热的中午，走进老板办公室，递交了一份《集团管理改革意见》：
优化管理规章，人性与绩效并重；普遍提升待遇，要高于行业水平；
提高实习收入，吸引大学生加盟；理性对待辞职，员工离职无克扣；
约定合理账期，不拖欠采购货款；尊重代理商家，以利他思维合作；
降低广告费用，产品宣传不过度；工程项目守底线，依法依规经营。
何以如此又如何实施，洋洋万言十六页。倘是老板不同意，他认为上市就无从计，展就无从计，那么他这个常务副总裁、董秘兼管理者代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舍得一身寡，要老板放权退出具体管理，安强冒着多重冒犯的风险，向老大下了战书。
过去为了心中理想，这小子可以舍却高阶主管的大国有。程家庚明白，今天为了心中目标，他同样可以放弃铁方集团的高薪职位。这是一头名缰利索拴不住的大牤牛。而这一条条意见，像把刀剜着他的肉，像根钉扎着他的骨头。这个书生意气的小安哪，哪能体会到白手创业者的艰辛，哪懂得市场竞争的复杂、激烈与无情。可要是不应了他，看来这小子是准备撂撅子了，自己失一条臂膀，那上市又要延缓。可应了他，就是要对自己创业二十年的作风来个大清算，关公刮骨疗毒是短暂的肉臂之痛，而自己，会是长时间心痛。
两人相坐着静默着。开着的窗子处，传来大道上汽车驰过路面出的唰唰声。安强的脸涨红着，像个一撞就会破裂的薄皮柿子。程家庚低头看着材料一动不动，额头上不时窜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啪嗒啪嗒地落在纸面上。
靳嫣然推门进来，见两人埋没在沉闷的空气里，打开空调，推上窗子出门而去。
程家庚感谢安强对工作自肺腑的上心，要他给自己一段心理过渡期。这段时间里，请他去一下长三角的嘉平市洽谈征地事宜，上个月嘉平招商主管已经来过。征下地来，可创建南方生产厂。安强明晓得要老板接受会有个过程，他相信，做大事的总会明白大道理。
嘉平招商主管上门时，靳嫣然道是产业园产能不是很大么？程家庚反问，土地不是增值么？长三角寸土寸金呢。女人扬脸瞅了半天男人的脸。靳嫣然操作资金，铁方房地产公司第一个项目高地庄园已动工。占地一百三十亩，是原铁佛集团市区内一个分厂地块。工业用地转住宅用地，上有岳书记会意，下有靳家大哥通融，复杂的手续短期完成。
安强领命南行的第三天，程家庚启动大规模“裁员”。
新上智能化设备，用人减少；淡季裁员，不影响生产供货；去掉一些大年岁员工，提高工人素质；直系亲属只留其一，利于管理；行动由自己而非安强主导，会省下不少遣散费用。实质的“裁员”不能言也，程家庚谓之“管理提升月”，快刀斩乱麻，他要求行动主管稽核部徐部长十日内完成。一声令下，一时间风声鹤唳，阴云布满了铁方集团的上空。
十几年工龄的老工人离开了，夫妻父子兄弟姐妹中的一个离开了，犯了点小差错的员工离开了。而各分厂、各车间和各部门的裁员名额，也让有私心的主管名正言顺地夹带了私货。徐部长也是，把他从小一个街道上的死对头借机搞走了。老徐祖上运河边开盐店出身不好，年少时常被工人家庭的老司欺负。“上山下乡”回来，老司进到国营厂，老徐做了几十年临时工，街邻轻看。前几年，终于在方程公司挺起腰杆，而老司也从国营厂下岗来方程再就业，平日里没少找茬儿，而这回竟把老司硬生生搞出了工厂。
不满的信件，在程家庚办公桌上摞了半尺高。随意抽出一封，见是写着：
程总，我从学校毕业就来到公司，是你给我编织了人生的梦，让我把最宝贵的青春岁月，都献给了你所描绘的热土。可是现在无情地开掉这么多老员工好员工，你让我失望！
把信扔进纸篓，程家庚手抚额头闭上眼睛。一将功成万骨枯，鸿鹄之志岂为燕雀扰之，他把心里的念头一遍又一遍地写满了纸张。“老板啊，适可而止吧”，李总工再次来劝他停止“管理提升月”的时候，程家庚把手中的纸递了过去。李总工也扔到他办公桌上一截纸条，“你看看那些离职的员工都说咱些啥吧。”
程家庚拿起李总工扔过来的纸条，见上面写着“评今日铁方集团”：
这个老板是暴富滴，政企关系是牛逼滴。铁佛集团是吞并滴，归根结底是白送滴。
企业后劲是不足滴，职工群众是离德滴。资本家是个黑心滴，自寻出路是尽早滴。
安强回来了。一个员工的妻子离职后，迫于买房还贷的压力天天上街找工作，结果路口走神闯了红灯，被汽车撞成重伤。听闻消息的安强提前返回。闯进老板办公室，张口辞职。
程家庚道：“我是在给你的改革铺路呢，得罪人的事我干了。”
安强边往外走边说：“我能力有限，你另请高明吧。”
程家庚起身外冲，弯腰倚在门上，向小他九岁的属下投来了请求的目光……
“管理提升月”悄无声息地中止了。程家庚在《集团管理改革意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批注“一切改革由安强常务副总裁全权负责”，下所有员工知悉。
离开的员工有不少人复岗，稽核部被降为稽核处缩减了工作职能。老徐收敛锋芒，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质检上。“八条意见”逐步落实，而外部也一时风平浪静。起诉又举报的代理商梁滨，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梁滨到柳都市国家税务局稽查局，举报铁方集团偷税漏税，请求调查自己的汇款情况。举报钉子户硬磕半个月，等来了稽查局反馈：你汇到铁方集团的款，查实有一百六十多万元属账外回款未作收入。依据税收征收管理法，已经要求对方补缴了税款和滞纳金。一百六十多万入账证明，跟自己的进货打款相差甚多，对于目标索赔并无多大帮助。梁滨告诉稽查局人员：他们从我的打款这里漏税仅是冰山一角，肯定还有大量未入账货款。稽查局人员道是：举报是要拿出确凿证据来的。
一年多没有收入，家里一团遭，而人家大集团运转如常。梁滨再一次坐上了回返江亭的列车。眼下，他看到听到铁方两个字就恶心就头痛，而一路上，脑海里仍有个声音在回荡：你已被铁方老板在代理商大会上描绘成无赖，不会做生意专想歪钱的无赖！
程家庚打开安强的《集团上市股份分配草案》，还没看上几眼，焦冬余带着商情处主管急慌慌地来到办公室报告：程总，宏桥集团举报我们“太阳能退耕还林”招标中行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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