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文琼明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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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琼惊梦乍醒,呆呆愣愣不知身在何处,四顾见满室无人,孑然一身,竟心生冷寂之感,睁眼到天明。
用罢早膳,有人来报,说沈淑慎拜访。谢文琼兴致缺缺,与之下了一回棋,也是半晌不落一子。
沈淑慎瞧出她心不在焉,试探道:“殿下可是乏了?”
谢文琼摇头。
沈淑慎又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对弈无趣?”
谢文琼将指间棋子丢入棋坛中,叹了一声气道:“见天怪无聊的,不若叫人来唱堂会罢。”
沈淑慎道:“这个好,也热闹。只是殿下,何不出去走走?好容易出得宫来,没道理成日在府中。”
谢文琼道:“外头人多,人来人往的,本宫不愿熏那些个腌臜气。”
话是如此,她心中自有三分怯:在宫中樊笼待得久了,不知怎样振翅飞。
沈淑慎便不再劝,只道:“谨儿常来与殿下作伴便是。倘若殿下开口,向我祖父要了我来服侍殿下……”
谢文琼不悦道:“此事莫要再提。”
沈淑慎黯然神伤,心道:十多载的青梅之情,竟也得不到她的真心么。
她一腔幽怨又不能诉之于口,只能苦情自吞,熬成一腔相思药汤,自病自医。
谢文琼早便知道沈淑慎是何等心思。谢文琼二八之年时,沈淑慎曾有一日进宫玩耍,偷偷携了一部野史。
谢文琼与沈淑慎二人夜间背着嬷嬷丫鬟,悄悄点了灯来读。此书不知是何人所作,书写的乃是前朝盈世祖的艳史。
书中写道,盈世祖不是男子,实乃是个女子,与皇后有着磨镜之情,故而无有子嗣。书中还列数项“铁证”,譬如盈世祖屡屡为女子之权舌战朝臣,譬如盈世祖曾拟立皇太女之诏,却被皇后亲族觉察,以致在外出祭天途中,宝珠公主鸾驾遭截杀。只因有人见世祖待皇后子侄亲厚,又抱了宝珠公主亲养,自有后族男儿动了歪心,试图染指太子之位。
此事之后,世祖大发雷霆,及驾崩都未立太女或太子。遗诏倒是立了太女,只是宝珠公主遭劫时伤了身子,不可思虑过重,否则便咳血不止。世祖久不放权,太子之位空悬,早有人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只待世祖一死,纷争顿起。宝珠公主虽在夺嫡之争中有世祖遗部扶持,却因体虚之故,未有多久便香消玉殒。
其时,天下方太平几十载,烽烟又起,各地趁势举旗者不可胜数,其中有一支谢氏兵,兜兜转转,登了大宝,才有如今的丰朝。
谢文琼读罢,掩卷道:“这个盈世祖好不知事,岂能不料到她死之后,天下必乱?说甚么太平之君,却无有百年之见。那些男子也是被功名权势糊了眼,个个不晓天下大义,好端端的太平不要,反而要去兴乱世。”
沈淑慎不敢出言顶撞,只是心道:这不过事后诸葛之言罢了,盈世祖自然以为可为宝珠公主铺好道路,谁料天不予寿,功败垂成。再则,若你谢家先祖不争,何来你今日荣华富贵呢?
然而,沈淑慎偷运此书,并非要与谢文琼共论前朝旧事,她将书卷翻了几页,略过前部的“考究”,直翻至后文对于盈世祖与皇后耳鬓厮磨、琴瑟和鸣的臆测。
谢文琼方看两眼,先是羞恼道:“这劳什子淫文艳赋,没得污了本宫的眼。”
话虽如此,她又悄悄扫了两眼——原是这野史写得香而不淫、妙而不俗,各种后宫闺阁情思娓娓道来,仿若亲历一般。
沈淑慎轻声道:“殿下,想来这女子之间,也可相伴相携一世。”
谢文琼乍听此语,好似罄钟一响,心中涟漪波生。
沈淑慎大胆拉了谢文琼的手,柔声唤道:“殿下,你与我祖父说,要我来服侍你,祖父必然应允。我与殿下日日夜夜同在一处,岂不好?”
谢文琼悚然抽手,险些挥倒烛火。谢文琼冷然道:“本宫就当没听过这话!”
沈淑慎低头不语,良久方咬唇道:“谨儿知道了。”
谢文琼叫了人起来要连夜送沈淑慎出宫,宫娥沉榆劝道:“殿下,宫门已然下钥了,此时开门,恐惊动娘娘和圣上。”
谢文琼一听有理,只得打发沈淑慎去别间住了,往后一月,沈淑慎求见皆被拒。
再后,沈淑慎递书陈情,只说那日是一时糊涂。又有皇后从中说合,二人方重归于好,于那日之事绝口不提半字。
但谢文琼心中,自那日就有一种别样情思升起,见着唱戏的小旦要比小生多瞧两眼,却一颗心如信马由缰,不曾为谁停驻,也不曾叫人知晓。
而今日,沈淑慎旧事重提,谢文琼没来由的心中烦闷,略说两句,又改口说“乏了”,想打发沈淑慎回去。
沈淑慎临去时,忽而问道:“殿下,若是府中唱堂会,驸马可来否?”
谢文琼奇道:“她来作甚?”
沈淑慎展颜道:“谨儿随口一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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