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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苟杞食指弯曲轻轻碰了碰鼻头,她压制着声音里的情绪,说,“是一连串不好的事儿。”
苟杞轻声跟元榛细数着这一连串的事儿,此刻苟富贵在怀——或者说有人大费周章地给她寻回来的苟富贵在怀,她再回忆起那些事儿,情绪就仿佛隔了层透明膜,不鲜明了。
但当其时却感觉一件比一件膈应,就跟吃了蘸了屎尿的苍蝇似的。
……
苟杞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以后,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生活一年多,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也试图自救过,譬如去见同事介绍的男生、去听徐回的演唱会,甚至下班路上突然买张车票实现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她仍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和身体没有活力了。
冬至那天,她早上出门,经过一家特别高门大户的童装店,跟个疾跑的小男孩儿撞上了。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停下来很礼貌地跟她道歉,她正要说“没关系”,转脸就瞧见了跟在小男孩儿后头白了不少也圆润了不少的赵荷珊。
苟杞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冬夜,即距离花炮爆炸大约不到半年,赵荷珊突然来到她的卧室。她跟她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硬塞给她六百块钱,说再多她也没有了,然后趁夜悄悄走了。至此多年杳无音讯。她姥姥和两个姨也联系不上赵荷珊,她们只能捡着好听的安慰苟杞:你妈妈可能是出去打工赚钱了,毕竟你家现在一屁丨股窟窿。
苟杞问赵荷珊“小孩儿几岁了”,赵荷珊面上乍红乍青,说“六岁”。
——也就是说,赵荷珊离开以后,几乎立刻就嫁人生子了。
苟杞眯起眼睛忍下泪意,转头就走了。赵荷珊只追出两步就不动了。
半晌午在雇主家里做饭,雇主选的是不含食材8oo的服务,却比人家2ooo的都要挑剔——喜悦最高的服务标准是8ooo,最低的6oo。
结果四菜一汤全部做好盛出来,苟杞正解着围裙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雇主托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散步去小区门口接闺蜜了,抱住她的是一直在卧室里打游戏的雇主的老公。那个男人挺着并没有比孕妇小的肚子,用十分油腻的语气说,“像你长这么好看的,怎么能来给人做饭,不都应该去床上躺好等着被人吃的吗?”
苟杞暴起狠狠捶了雇主的老公,一只眼都给他捶得睁不开了。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毛衣领子都扯坏了。她打架水平不低——早年自学而成的,跟女生一对一不大可能吃亏,但跟大男人就不行了,一力抵十会。
雇主和她的闺蜜不相信苟杞的说辞,扣下苟杞并报了警。由于双方各执一词——雇主老公的说词是他批评苟杞菜做得不好时带了句脏话激怒了苟杞——警察便将他们都带走了。
在警局里,雇主及其老公坚持只要苟杞道歉这事儿他们就不追究了,苟杞拒不道歉,并突然想起以前在一个刑侦纪录片里看到的办案细节,大声指出可以比对自己前胸衣服上的指纹。虽然两人打架也有可能会蹭到前胸,但那跟五指抓出来的指纹是不同的。
雇主当着闺蜜的面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转身突然给了老公一记响亮的耳光,嚎啕哭着坐倒在地上。她捂着心口锥心刺骨地说“你老实点吧求你了”、“就几个月都忍不了吗”、“你活着是不是就是为了打游戏和睡女人”。
苟杞在回执单上签字离开警局时,夜已经很深了,天上正飘着雨夹雪。苟杞早上出门时天就阴沉沉的所以她特意带了把伞,但是这把伞现在落在雇主家了。她解锁路边一辆共享电动车,就这样淋着雨夹雪回家。啊,是回到老楼租住处,她早就没有家了。雨雪实在太大了,行至半路,苟杞整个人就从里到外淋得湿透了。
结果这样狼狈不堪地刚到楼下,再度与警察打上交道了。老楼好几家被盗了,包括她家。一台旧电脑不见了,虽然它并不贵重。深更半夜,她湿淋淋地站在警察对面,眼睛里突然一点亮光都没了。
……
元榛听完沉默将近五分钟。
“你药哪儿来的?”他问。
“以前攒的,我奶奶的,”苟杞说,“可能都过期了。”
“航站楼到了。”司机说。
第九章只要活着就有好事生。
1。
一点落地肃市,然后立刻坐上陈霖开来的房车,至申县两点过五分。元榛没有洗澡,唯恐一沾水人就清醒了,回来直接就躺床上了。结果整个晚上都未能睡沉。他脑子里不能自已地不断回播着苟杞冬至那天的经历,从她早上出门至她夜里回家,真是事事都很操丨蛋。
第二天早上,元榛特地洗了个低水温澡,给大脑强制开机。但即便如此,胡不语见了也仍是忧心忡忡。元榛睡没睡足特别挂相。胡不语能看出来的化妆师也能看出来,不过这位化妆师是元榛的迷妹,一句多余的都没说,用自己逆天的化妆技术遮住了元榛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的疲态。
导演叫了anet以后,元榛就变成了“江湖”。“江湖”闷在房间里一天一个想法肆无忌惮地糟蹋着他妈妈放弃治疗省下的几万块钱。与此同时,用轻狂可笑的态度反抗着他的父亲“江平生”。
他截住打了一夜麻将正走在回家路上的“江平生”,通知他自己要出去闯荡。“江平生”问他,“靠什么闯荡,靠你脑子里的水?”两人再度爆激烈争执。期间,“江平生”的大巴掌时不时地呼在“江湖”后脑勺上,而“江湖”则屡屡把“江平生”推搡得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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