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天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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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怪叟独居的处所坐落在翻转过山顶的另一面的山阴处，乃是一间极不起眼的小小茅草庐，其坚固与“华丽”

的程度都还及不上赵德在森林中的居所，当真是蓬筚得很，一眼瞧去，显然根本就不可能抵受住严冬里的飕飕寒风。不过话又说回来，居住在此地这种四季常温、终年长春、花草丛生之处，实也根本不用去考虑过冬等问题，一所庐子结实与否确也不太重要，只要能够挡雨蔽日便可。况且，即便真个遇上严酷的天气情况，这山上到处尽是天然石洞，信步而寻，任意一处都可作为歇寝之地。此山山顶平兀，上有两三处蓄着清澈山水的大泉池，不时向空气中泛着腾腾白气。众人随洞庭怪叟慢行一炷香晨光，便上到山顶。本来，依着娉婷小女孩家性子，见了周围这等奇妙景观，是一定要在这里逗留嬉戏一番的，但云枫却是未予准许，轻声唤着娉婷继续跟行，娉婷也自知时下不是玩耍调皮的时候，便点头应了云枫，不吭一声地继续跟随怪叟前行，但心中却是想道：洞庭怪叟前辈说枫哥疗伤至少要三日，想来我等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候，日后总会有时间来玩耍的，倒时与枫哥一起，岂不更快。想着想着，也不知怎的，竟忽然想到一幕与云枫一起在泉池中沐浴的景象，不禁立时绯红满面。而云枫却是不知爱侣的心思，只见其娇靥通红，心内颇是不解，挠挠头，一笑置之。穿过山的平顶，转而下行，再过盏茶时分，众人便来至洞庭怪叟的茅庐。怪叟呵呵一笑，拈须玩笑道：“寒舍简陋，多多包涵，哈哈，进罢。”

说着便当先行入。剩下三小彼此相视而笑，也都先后跟了入来。待得坐定后，童未泯便开始向师父讲述起自己的遭遇，其间当然还夹杂了如何与云枫相遇结拜等事，只是由于未得楚陈二人允许，又因怕他们为难，便并未明说二人的身世，只是一带而过。好在，洞庭怪叟也是因早已知悉了楚陈二人师承门派，心内根本就没去想更多，并未太多过问二人的其他事情，只一心听着徒儿的讲述，听到激动处，不时出一二声慨叹。待童未泯讲完后，小庐内便即沉寂了下来，每个人都不再出声言语，只是低头做着沉思，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有着一件事情。过了好一晌，大概在山那头的日头已将西沉，天已近黄昏，小庐内变得幽黑昏暗，若非庐中众人都身有不俗武功，那么彼此早都已经相辩不清面目了。山阴处的黄昏来得总是比别处要早，当然，这里的清晨来得也都比别处晚。洞庭怪叟咳嗽一声，起身去将油灯掌起，随后又再沉吟一声，方对童未泯说道：“泯儿，为师很同情你的遭遇，也知道，你现在非常需要为师的帮助。但是，而今你也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不能再倚靠长辈了，该是你自己去解决一些事情的时候啦。想江湖之中到处都是危机重重，随时随地都有着尔虞我诈阴险凶恶的事生。熊老帮主既然将位子传给你、你既然已经是丐帮的帮主，就应该有一个帮主的样子、有一个帮主的气魄与胆识，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应当尽力靠自己去解决。想你而今如若是连自己的事情都不能处理好，日后又如何能够处理得了偌大一个丐帮中那千头万绪的事务！”

顿了顿，目中似含深意地看看童未泯，又再道：“为师方才思考了许久，就是在想是否该当重出江湖，帮你度过此次难关、帮你抓出那杀害熊帮主的真凶，帮你真正坐上那帮主的宝座。为师知道，凭为师曾经在武林中的声望，想必一出山，事情便很容易查得水落石出，至少也可先为你平反。但是，我又想，你已经学得了我一身的本事，我能够解决之事情，你却为何解决不得呢？若是为师这次帮了你，那么下次呢？再下次呢？你不能一遇到棘手的问题，便都来找师父罢？啊，师父早晚也都会离你而去的，总不能让你倚靠一辈子啊。”

洞庭怪叟这番话说得可谓是语重心长、轻重得当，直将童未泯说得羞愧汗颜，想想曾经在丐帮之时，只将熊老帮主视做父亲，无事不向其请教、不与其商谈，而今熊老帮主一死，自己流亡江湖，一时没了主心骨便又再想到师父，希望能寻得师父的帮助，自觉自己确实是太过依赖长辈了，心想道：是啊，我童未泯难道就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事情么，难道我就不能做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么？想通此节，心中豁然开朗，展颜微笑道：“四父脚寻（教训）得是，徒儿省咧。想俺们丐帮历代帮主陡（都）是响当当的应雄（英雄），俺也错不了。四父，你放心罢，徒儿的事，自己会竭蹶（解决）好地。”

洞庭怪叟面上也是含笑，捋须点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想你日后绝不会给我与熊老弟丢脸的，哈哈哈哈。”

这边楚云枫也是轻拍童未泯肩膀道：“兄弟，哥哥武功虽不如你，但想来多少也能帮上些忙，你我既然已经结拜，你的事情便是我的，纵使赴汤蹈火哥哥也毫无怨言。啊，这次你可不许再悄悄独个离去了呀。”

童未泯听得心里颇暖，目中感动得蕴出几许泪花，连连点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岂知洞庭怪叟却是纵声笑道：“哈哈哈，谁说你武功不如他，想三丰老兄教出的徒弟还能差得了么？更何况你还尚能与我对上三五十招啊（此当然是指云枫早前误打误撞与他做对功之势一事）！哈，只是你还未曾开窍罢了。哼，回头待你伤愈后，我再传你套武功，到时定可与泯儿并驾齐驱。”

云枫听得心中讶然，心想：这如何使得，我乃武当派弟子，未得师父允许便去学习别人的武功，虽然是人家先提出的，但却也是不合情理，到时师父定会责备于我，可这也是人家前辈的一番心意，我又怎好直言拒绝呢？如此一番两难，面上便显出了几丝愁苦，愣愣望着洞庭怪叟，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洞庭怪叟瞧出云枫之为难，面上神秘一笑，说道：“哈，年轻人，莫要为难，我知你是担心你师父不同意你学习旁人武功。但，老夫可不是旁人。早先我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哈哈，你道如何？我与你师父张三丰老兄，也曾是把兄弟呢，哈哈，不止如此，我俩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呢！你学我的武功，跟学他的，有何不同？哈哈哈哈。”

原来，这洞庭怪叟与张三丰确是八拜之交，两人从小便玩在一起、一同在江湖上漂泊流浪。那时，张三丰尚还叫做张君宝，而洞庭怪叟则没有什么具体名字，平时张君宝都唤他做二子或小狗子，两人都是孤儿，七八岁时便即结识，彼此相依为命。张君宝大小狗子三岁，小狗子便喊他一声“大哥”。后来，到得两人十几岁大时，竟都同时间突然地各有奇遇。先是小狗子在一次讨食中被一群地痞追打，偶然得一位江湖异士救下并收做徒弟；刚巧那日张君宝在“家”

中等待友伴时，也是遇到一群泼皮纠缠，被赶巧路过的武当火龙道人救下，火龙道人见张君宝一身根骨不同寻常，便也将其收做弟子。这之后，两个好兄弟便随着各自的师父，彼此天各一方。直等到四十年后，两人才又因机缘巧合，重逢一起，那时二人都已是武林中的名宿、江湖上之泰斗。后来，张三丰接掌武当门户，事务繁忙；洞庭怪叟隐居洞庭湖，不再行走江湖，遂彼此间又再疏远了。然而，即便真个是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也都阻隔不断这一对患难至交的真挚友情，只是平日里并不提于嘴上罢了。此事，武林中人自也没有几人知晓（朱雀按：《明史》中《张三丰传》所载，火龙道人本修道于终南山，并非如拙作中所述是武当弟子，而且张三丰与武当派实际本也没有直接渊源，只缘武当是道家泰斗，遂民间才会将百姓心目中的仙道“三丰真人”

归入武当门下。这些，史书中都略有记述。然故事却并不一定要完全拘泥于史载，况且历史记载也不一定完全真实可信。总之，作者姑枉之言，读者姑枉看之便是，权当闲来消遣）。听了洞庭怪叟讲述的其与张三丰的故事，楚云枫等人不禁都是连连称奇，心想这世界真是太小也，实在想不到两个生死至交的好兄弟之间的感情，竟然还可叫后来之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神助般的延续上。有了这样一层干系，云枫便不再有所顾忌，当下便恭身谢道：“如此，晚辈便先多谢师叔了。”

跟着，又微一迟疑，说道：“只是……未泯是师叔的亲徒，您有何高深武功，也当先传授给他，再行授给晚辈才是呀。”

洞庭怪叟又是一笑，赞道：“好，处处都先想着自己的兄弟，也不枉你二人一番结拜。不过，你也不用替泯儿担心，我之所以传你不传他，是因为那套武功并不适合于他，他习练的是督脉功夫，那武功却需要纯阳的功力才能将之挥到极处，刚好你练的是武当的‘纯阳无极’。哈哈，若非如此，我也是不会传你的。”

娉婷忽然似是恍然大悟般，搭话道：“哦，是了，前辈早前便是误会我们要偷窃你的这套武功罢？”

洞庭怪叟点头道：“是啊，不错。想来这套武功是老夫近些年才研创出的，内中实在是融会了老夫一身武学的精髓，实在不想让它落于奸人之手，但也不希望它随着我入土啊！”

“嘻嘻，”

娉婷顽皮一笑，又道，“早先您由于误会我们觊觎您的武功，说什么也不要我们上山。而今，不单将我们让入庐中，更还自愿要传授武功。唉，早知如此，您又何必当初呢！”

这一下，不止是怪叟，就是楚云枫与童未泯也都被逗的呵呵大笑，小小茅庐之中，洋溢起一片欢声笑语，平添起了许些喜气。如此，云枫娉婷便随洞庭怪叟在山上住了下来。为得方便，怪叟只将那间茅庐让与娉婷一人居住，自己带同云枫与童未泯自行在山前寻了处僻静石洞居住。白日里，怪叟便将云枫带至山顶温泉处，在水中，借助泉水的湿温之气，为其运功疗伤，其间还传授给他一些较为特殊的吐纳法门；到得晚间，怪叟便放云枫自个儿去找娉婷，任由一对情人儿自行嬉耍游戏。别瞧洞庭怪叟年岁老矣，却还是颇解风情的，省得处在热恋中的人儿们是一天也不愿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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