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开端之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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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城里的风，似乎并没有吹到莲花台来。

河渠水道里的莲花虽还没开，但碧绿的荷叶已经铺满了一大片，远远望去，却还只是零零散散的，大约要进到五月，才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景。

春天过去了，似乎一切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又好像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个世界还是一成不变地运转着，谁都无法干预。但还是有些事实实在在与以前不同了——比如拥挤的寓所已经完全空了，赵袖和剩下的寒门女孩都搬进了东边的士族寓所，也就是当初赵袖梦寐以求的豪华二人间套房。

室内有屏风、几案、莞席、木俎、铜镜、妆奁……直到坐在帐幔低垂的床榻上，赵袖才终于有了一点古代女子的真实感——穿越一回，尽睡茅屋和通铺了，如今终于堂堂正正地住进闺房了，若是再能配两个丫鬟婢女，不必每天亲自打洗脚水的话，感觉可能会更好一些。

刚换了房间没多久，新裁的夏衣也发下来了，由于几乎所有的寒门都已经出局离场，赵袖等人也都换上了“中品”的牌子，于是新的夏衣便只分成两种颜色，苍蓝色和水绿色，分别代表上品与中品，与春试前绯红与黯绿的对比，这种衣服上微小的变化似乎也昭显了某些界限慢慢变得模糊了。

舞蹈课也不再是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挤在一起了，教舞的速度也相应地更快了些。公孙宁虽然

还是一样严厉刻薄，但留下的五十人倒都饱经考验，都还能承受下来，只是三位乐正中的裴司乐自从春试后便说是抱病在身，不知是去职了还是怎么地，总之再也没露过面了。

裴司乐一走，莲花台上下大概也算是“群龙无首”了，那些事务便由一向性子温和的乌乐正接手，首先是裁掉了一些冗余官职，撤换了一堆平日爱作威作福的乐官、教习嬷嬷之流，整个莲花台的风气便不太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日，也是在风平浪静的练舞日常中度过。不过自从裴司乐离开以来，莲花台的氛围就更加宽松了，原本森严的守卫如今也不再铁面无私了，那些贵女也常常使些银钱让人去外头代买些东西回来，胭脂水粉或是零嘴吃食之类的，以往是断然不许的。

至少赵袖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

她能感觉到在跳舞这件事上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舞蹈这种事，一半是身体的控制力，一半是将个人的感悟归纳总结后形成的一种感觉，不管是称作为舞感、身韵、表现力……总之，这方面，她在上辈子是已经找到窍门了，当然，在别人看来，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

所以，只要身体的肌肉、力量、柔韧度、平衡感等等跟上来，她其实和那些练了许多年舞的人没什么两样，而来到莲花台这三个月，得益于那段与公孙乐正的博弈时不眠不休的练习，

她的进展其实是突飞猛进的。虽然她春试时所跳的长袖之舞，那种新奇带来的冲击压过了一切对于实力的质疑，但她现在的实力应该也能在莲花台排得上前十了。

其实如果单拎出来说，一个全无基础的少女突击训练了三个月，竟然就能有这样的实力，听起来是有些耸人听闻的，但置身其中的所有人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却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不过依赵袖的性格，她大概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阿袖你输了你输了……”

“快点快点……”

一阵起哄声，赵袖苦着脸往苇席上一躺，开始仰卧起坐……她开始后悔教会她们玩这些游戏了，本来她的初衷只是闲着无聊，顺带锻炼一下腰腹力量什么的，也算是两全其美寓教于乐，结果这帮人除了乔姝之外一个赛一个的聪明，竟然还是她输得最多。

这些日子，其实这些人也跟着她有时做做瑜伽，练舞前热身下腰拉筋之类的，以前其他人都当这是抽风发癫来着，就算是郑玉奴也不会与她这样胡闹的，但自从春试过后，剩下的几个寒门女孩子也渐渐开始学起她古怪的做法——但像是蛙跳之类的太过怪异的动作，她们也是不肯的。

一口气做了三十个仰卧起坐，赵袖瘫在苇席里不肯起来了，“不玩了……”

郑玉奴和吕萩嘻嘻哈哈地在那儿数落着她，乔姝也

在旁边笑，这时舞室的门被推开了。

“乌乐正找你们，我来传话。”一个高挑的少女靠在门口，双手抱着胸，看也不看里头的情形，神色有些不耐。来人竟是鹿娇。

说实话，自从春试之后，郑玉奴她们便没有再搭理过她了，贵女那边自然也不会接纳她，来往都是形单影只的，但有时碰上了还是对她们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掉头就走，也看不出有什么悔改或是落魄的样子。

郑玉奴脸上的笑一点点冷了下来，说了一句，“知道了。”

“话传到了，我走了。”鹿娇的表情更冷，直接转过身离开。

郑玉奴被她的态度气着了，忿忿道：“春试那天的事，她难道没什么话和我们说？就这样？”

“这样也挺好。”赵袖从苇席上爬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真能豁出去来找我们低头认错，这人才太可怕了。”

“你又有道理。”郑玉奴嘟囔了一句，她觉得赵袖有一箩筐的想法，不管是跳舞还是别的什么事，那箩筐里永远都有答案。

不过乌乐正这时找她们过去，说不好是为了什么事。两个人一同走去赤璋阁，过去了才知道，一同被叫来的还有三人，另两人不太熟，只知道都是上品的贵女，一个叫曹琼枝，一个叫齐婉，等了一会儿，第三人才姗姗来迟地推开了门。

赵袖悄悄抬眼瞧去，只见一个梳着高髻的贵族女郎缓步而行，头戴玉兰簪，腰佩

翠琅玕，披了一件薄纱的湘妃竹纹大袖衫，云裾数步，衣袂翩然，仿佛带来一股泠泠的奇楠香气。她在一旁跽坐而下，动作端的是优雅自若。

正是玉京第一高门之女卫灵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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