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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颤巍巍地点头，弯腰要去扶地上的6重山。6既明转身对沈馥说道：“咱们回去。”

沈馥正要跟他走，眼角余光见到杨氏宽大的袖子里冷光一闪。他正要张嘴，鬼使神差地又闭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杨氏一反刚才的怯弱，突然跳起来，好似濒死野兽的最后一次挣扎，朝背过去的6既明扑去。

她手上抓的居然是一把小巧的匕，泛着寒光。因为距离太近了，6既明又是背对，匕成功地刺入了他的肩胛。“噗”的一声，6既明闷哼一声。杨氏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匕插得不深，她慌张地拔出，还要再刺——

“砰”地一声枪响，不知从门外哪里射来的一子弹准确地把她手里的匕打掉。杨氏的手被子弹擦过，她尖叫一声，委顿在地，腿软得站不起来。

6既明肩胛处晕出血迹，但他好像不在意似的，反手摸了摸肩胛，摸到了一手的血也只是皱了皱眉，眼神掠过站在一旁好似个木头柱子的沈馥。沈馥定定地站着，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甚至还无辜地朝6既明眨了眨眼，只是眼前被流苏遮挡，也不知道6既明看到了没。

6既明不理他，径自蹲下，掐住了杨氏的脖子，原本像是昏死过去的6重山又从喉咙里大声哼起来。

杨氏猛地挣扎，在他手上抓出了一道道红痕，但6既明没想掐死她，只是吓唬她而已，等她憋得脸都红了喘不过气来就松手了。她一阵猛咳，6既明说道：“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好处，钱吗？你看他现在这样，自顾不暇，还能管你死活？劝你识相一点。”

最后一句仿佛在说杨氏，仿佛也在说沈馥，沈馥眉头一挑不做声。

杨氏惊惧不已，6既明站起来，说道：“按我说的做，到时候，你和你那姘头都能好好的。”

一听6既明提到姘头，杨氏不安地看向6重山，显然6重山并不知道这事儿。6既明了然一笑，说道：“你想和这把老骨头绑在一起死，还是和你那姘头事成后远走高飞，你自己挑吧。”

她那姘头也就是吴香。

吴香一开始勾搭杨氏不过是为了拿钱还赌债，后来在赌佣们在秦雁的授意下教唆着吴香越赌越大，还借起高利贷来。吴香被追债的弄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无路，越哄骗着杨氏和他一起抽大烟，仗着杨氏在深宅大院里不晓得事儿，赚她买大烟的差价。

杨氏日夜伺候6重山，因着心虚，越要哄6重山高兴，哄着6重山一起抽大烟，6重山也染上了烟瘾。

6重山本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大烟是个要命的东西，不可轻碰。但他年岁渐大，无论是床笫间还是处理事务，都颇感力不从心，抽了大烟反而精神抖擞起来。他临老了反而自负起来，自认为将所有人都掌握在股掌之中，何况这区区一个死物呢。

就这样，6既明推波助澜，章振鹭视而不见，吴香居中挑唆，杨氏哄骗，竟是一人伸出一双手，一块儿将6重山推向这个境地。

6重山年少家，一路在枪林弹雨里挣命，攒下今天这副家业，竟是因为自负大意，着了亲孙子的道。

沈馥虽然不知内情，但他也猜到这是6既明布的局，就为了把6重山扯下来，自己取而代之，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6既明如何能控制住军权，毕竟6重山积威甚久，再说，还有个章振鹭在西北虎视眈眈，若是章振鹭回来一斗，也不知6既明能否招架。不及多想，沈馥把这些想法都从脑中扫走，正如6既明所说的，现在的情况，他自顾不暇，能保住自己和家人已经了不得了，还管这些做什么，这几个人是死是活，也和他没有关系，活着他得不了好，死了倒还便宜。

“走。”

6既明拉上沈馥往外走，一出门就见到了带着几个人守在外头的秦雁，手上拿枪，刚才那精准的一枪便是他的手。怪不得之前沈令仪传信来时，说“看管松懈”，原来人都到醇园这边来了。

“看好他们。”6既明吩咐了一句，随即将秦雁手上的枪接过来，反手藏在自己身上。

秦雁沉声应了，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

因后背洇出血迹，6既明换了身衣服，也不知道他包扎了没有，但宴会厅那头出了情况，两人匆匆往回赶。

往回走之前，沈馥试探性地问：“我换身衣服吧。”

6既明不为所动，笑着回答道：“这身挺好看，不用换了，快走。”

沈馥不敢有异议，心里认定6既明这是在记仇，他刚才的小九九必定是被现了。

走来时走得轻松，回去时却走得艰难，踉踉跄跄的。沈馥实在是穿不习惯这么长的裙子，直绊腿。眼前垂下来的流苏也碍事得很，沈馥走得满肚子是气，偏偏6既明拽着他走得飞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蓄意报复。

远远就见到了方才办宴之处被团团围了起来，里头闹哄哄的，偶有争执之声。

6既明上前去，沈馥不愿穿着裙装现身，避在旁边。只见6既明走过去，那些守卫的人便让出道来给他。守卫的人也并不全部穿制服，厨子乐师也在其中之列，想来是6既明借着办婚宴的由头，暗暗地安排了不少人混进来。

宾客们都堵在门前，女士们避在后头，窃窃私语，在前的都是那些军官。往日里，他们都是6重山的得力干将，在平州城里横着走，如今竟被这么不明不白地围着，颇有些脾气。当先一人见到6既明来了，还摆出个长辈的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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