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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若溪見狀心頭說不出什麼感覺,可直覺告訴她,若她不照辦長兄可能會生氣,且長兄前日剛幫了她,她也不好拂他的好意,遂遲疑的在他跟前坐下,將受傷的手臂伸出去。
男人一手輕握著她手腕,一手指尖沾滿藥膏塗抹在傷處,雖是半蹲著,可身子依舊比她高出許多,如一座小山般將她籠在陰影里,兩人挨的極近,丁若溪又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極熟悉的幽蘭暗香,可細聞起來又和他夫君身上的幽蘭暗香有所不同,充滿了極陌生侵略意味。
她還沒和除了她夫君的男人這麼近距離的待過,只覺被男人粗糲的指腹塗藥的那一小塊皮肉灼燒的厲害,緊張的心下疾跳,一個勁的攥緊指尖。
直到男人鬆開她手腕,再次開口道:「好了」的同時,丁若溪飛快的收回胳膊,用衣袖掩住傷勢:「謝謝長兄。」
恰好張三娘等不及又喚了她一聲,丁若溪沖他一頷,逃也似的快步離去了。
蘇會站起身看著那道翩然身影消失在假山後,用指腹抹掉指尖上殘留的藥膏,還嫌不夠,又讓秦用拿來濕帕子,黑著臉將右手仔細擦乾淨後才朝住所走。
跟在後面的秦用,有點看不懂了。
剛才他家爺路過此處時,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矮几上睡著的丁若溪,卻仿佛看不到人般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他剛要不驚醒人輕聲跟上去。
只聽「咚」的一聲,杯盞從矮几上跌落的悶響聲後,睡夢中丁若溪迷迷糊糊的低叫一聲,不舒服的翻了個身。
他家爺卻在聽到聲音後忽然折返,看著丁若溪受傷的手臂沾了水,命他去取傷藥。
他原以為他家爺是要把傷藥送給丁若溪,畢竟軍中的傷藥療傷的效果是最好的,忙取來了藥,並準備喚丫鬟過來替人換藥,就見他家爺似並沒把剛才丁若溪把他錯認為夫君的事放在心上,甚至不避嫌的親手幫人換藥包紮,結果,現在換了藥怎還嫌棄上了?
秦用實在想不通,欲言又止的說出心中疑惑:「郎君若嫌藥膏氣味難聞,下次讓丫鬟替二夫人上藥即可。」意思是根本不需要他親力親為。
然而秦用不提還好,一提,蘇會的臉變得更為黑沉,冷冷的瞥他一眼。
秦用嚇得忙噤了聲,垂著頭不敢再多嘴。
實則蘇會剛才在丁若溪將他認錯的那一剎那,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若擱在以往,他定然會掉頭就走,可幾年前和她相處時落下的愛照顧人的毛病卻像是深入骨髓般,一時半會很難改正。於是,他便看在以往情面上,幫了她一次。
但也僅僅是最後一次。
全然不知蘇會心思的丁若溪,因心裡記掛著事實在難安,心不在焉的陪著張四娘玩了一會兒後,便藉口身子不適回房後,令季無出府去找蘇慕涼。
夜幕四合時,蘇慕涼一身酒氣從外面回來了,不知和誰在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丁若溪聞訊趕過去時,便見蘇慕涼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總泛著病氣的英俊的臉龐潮紅的仿若滴血,他一邊撕心裂肺的咳嗽,一邊胡亂推拒站在榻邊幫他脫衣裳的下人,大聲嘟囔著:「誰說我傷沒好?我告訴你們,我身子好的很,來,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夫君。」丁若溪見他這般兩人前夜置氣生出氣惱頓時消了大半,知道這會兒什麼都問不出來,忙把心事先擱一邊,上前制止他推拒下人的雙手。
蘇慕涼渾濁的眼球在眼眶裡轉了下,似是認出她來了,沖她嘿嘿的笑:「三娘?」
丁若溪忙將他扶坐起來,接過下人端來的醒酒湯:「來,先把醒酒湯喝了。」
哪知蘇慕涼卻狠狠推開她手裡的醒酒湯,「咣當」一聲,瓷碗砸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丁若溪人也被推的差點跌倒,一旁的巧兒手疾眼快的忙扶穩她。她忙要再去扶人:「夫君——」
蘇慕涼已搖搖晃晃的從榻邊站起來,他英俊的臉此刻滿是陰蟄之色,指著她鼻子罵:「就連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都是因為長兄對不對?若他不回來,你不會總和我吵架,你還喜歡他是——」
丁若溪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種似厭惡,似嫉恨的眼神,一時愣住。
與此同時,一道沉厲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截住了蘇慕涼未說完的話:「你先出去。」
竟是不知何時長兄蘇會來了,他越過她走到榻邊,令下人把罵咧咧的蘇慕涼制住抬回榻上。
轉身見丁若溪還沒走,巴掌大的小臉上血色褪盡,怔怔的盯著床榻上的人,也不知他來之前,聽到多少類似剛才的話,眉頭微不可查的擰起:「三娘,你幫我拿條乾淨帕子過來。」
丁若溪這才回神,神色恍惚的應了聲忙去了。
蘇慕涼躺在榻上嘴也沒閒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看來一時半會清醒不了。
蘇會令下人硬灌醒酒湯。
蘇慕涼執意不肯喝,目疵欲裂的掙扎:「蘇會!我明明派人去殺你,你為什麼還沒死?」
蘇會原本漠然的看著這一切,直到聽到這句話,溫潤的眉眼倏然轉冷,他不可置信的抬腳上前,燭光下,臉上那雙厲眸黑若深潭,投不進一絲光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緩聲問:「你說誰?回府那晚刺殺我的刺客是你派來的?」
蘇慕涼忽被嗆咳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再躺回榻上時身子軟綿綿的,眼見出氣多,進氣少了。自然也無法再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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