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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被押回巨野,进了监狱,二哥下落不明。大哥去岳父家借来路费,去济南找二哥。听说二哥跳车后,坐上火车又回到济南,拿走自己的衣服,跟朋友借了一两黄金、几块银元。
有一天夜里,很多人带着枪把俺家的小院包围了,叫全家人都站到院里。那时候全国都解放了,俺十二岁,抬头一看,房顶上也有人,以为这是要杀俺全家。他们没杀俺,好像来找贵重东西,屋里屋外翻,没翻出来啥就走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来找二哥的,据说有人看见二哥回家,那些兵都是巨野的。
还有一次,天黑了,有个侄子到俺家说:“俺二叔叫人家抓住了,在庙门前歇着呢,俺听见他们喊‘姜士魁’,要往巨野县押解。”
大哥放下饭碗就跑,俺也跟着往外跑。还没等跑到,大哥回来了,说不是,这个人跟二哥重名,全家揪起来的心这才落下。
俺们兄妹五个,二哥最不让爹娘省心。娘去世的时候,不知道二哥是不是活着。一九八o年,爹收到二哥从东京转过来的信,说他在台湾高雄。爹拿着二哥的信看了好几天,眼里含泪,一遍又一遍问:“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可惜,爹没等到二哥回家就去世了。
二哥回过两次老家,一次是一九八八年,一次是一九八九年。二哥头一次回百时屯,邻居指着二哥问二嫂:“这人是谁啊?”二嫂打量半天说:“不认识。”邻居指着二嫂问二哥:“这人是谁啊?”二哥摇头说:“不认识。”分开四十年,他们都老得不像样了。
一九九o年十月,孩子们在二哥送的电视机前看北京亚运会,俺连着几天心慌、失眠。后来接到信,说二哥在高雄去世了,他那年六十二岁。
俺舅
姥娘家有很多枣树。农历七月二十,枣红了。看见哪里有红枣,俺舅就用长竹竿子搁捞(搁捞:搅动),姥娘在地上拾枣。
姥娘想看看树上还有没有枣,抬脸看的时候,一个枣针尖儿扎到眼珠上了。找了好几个眼神好的,谁也看不见枣针在哪里。姥娘疼得受不了,舅心疼姥娘,吃不下饭去。他是个老实人,没出过远门,这次带了很多钱,领姥娘去菏泽看病。
那时候,交通不便,姥娘又是小脚,一路花费不少钱,看了很多先生,吃了很多药。有的时候,吃完药疼得轻点儿;有的时候,吃完药一点儿用没有。到哪里也没找到那个枣针尖儿。姥娘的眼一天比一天鼓起来,合不上眼。
姥娘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娘最大,舅最小,娘最疼舅。姥爷去世早,娘供舅上学。这回姥娘有病,娘和三姨也拿了钱。二姨很孝顺,自己没有钱,在家不当家。
姥娘的眼疼了三年,眼珠子耷拉到眼皮外边,很吓人。没钱治病,舅卖了不少地,花很多钱,也没治好姥娘的病。三年以后,姥娘去世了。土地改革时,舅没剩多少地了,定的成分是中农。
一九四九年秋天,俺家从济南回到百时屯,舅去看娘。看见家里啥也没有,舅哭了,他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只是说:“这屋里啥也没有,你们这九口人咋过呀?”娘说:“慢慢过呗。”
当时,大表哥跟大表嫂刚结婚。舅把粮食留够他俩吃的,剩下的粮食、地瓜、大萝卜、胡萝卜都给俺送来了。
舅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娘问:“你把粮食都给俺送来了,你大人孩子吃啥?”
舅说:“姐姐你不用惦记我,人家都说东边乡里好混,我也想到那边去。”
娘留舅吃饭,舅饭也没吃,赶车走了。
冯庄离百时屯四里地,那边亲戚很多。他们跟娘说,表哥表嫂在家看家,舅领着妗子、二表哥和两个表姐、一个表妹出去要饭了。他们推着一个小木轱辘车,上面有几床被、一个锅,还有几根要饭棍。
舅是农历八月走的。舅走了,俺家吃的用的都有了。
小时候,娘常跟俺说:“千万不要瞧不起穷人,穷没扎下穷根,富没扎下富苗。”
这回送东西的,都是原来的穷人,娘当地主时交下的。俺九口人没受着苦,可苦了俺舅全家。娘是个不爱哭的人,这一冬天可没少哭。天冷了,娘哭;一下雪,一刮北风,娘也哭。
娘哭的时候就说:“好兄弟,天这么冷,你大人孩子在哪里了?”
过年了,娘又流泪,娘说:“咱过年啥吃的都有,你舅还在外边要饭呢。”
到了芒种,麦子熟了,俺舅全家都回来了。舅来看娘,娘看舅又黑又瘦,抓住舅的手放声大哭:“兄弟呀,你在外边咋受了?”
那年俺十三岁,小妹十一岁,娘第一次在俺们面前这样大声哭,俺俩也跟着娘哭。
娘不哭的时候,舅说:“姐姐你总是疼我。以前你过得好,这次难着了。我帮你,我心里还好受些。你再也别想这事了,我们年轻,吃点儿苦受点儿罪不算啥。”
娘说:“有乡亲们帮着,俺没受着罪,就苦了你全家了。”
那时,俺家买了弹棉花的洋弓,三哥蹬着,天天换粮食。收完麦子,二表哥来帮忙,蹬了一年洋弓,一分钱不要。俺家挣了钱,换了驴拉的洋弓,他才回家了。
“大跃进”以后,舅跟着二表哥也到了东北。他在东北去世的,活了六十多岁。
家
解放以后,俺家回到巨野老家百时屯。这几年逃难在外,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不值钱的东西都扔了,老家屋里空着,啥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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