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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著眼前亭亭如玉的女子,只見連喬身著素白寢衣,袖口上繡著淡黃的雛菊紋樣,蜿蜒生姿。
寢衣也是連喬著意挑選過的,上面的盤扣系得嚴絲合縫,壓根看不到胸前丘壑。
楚源心底驀地有幾許失望,這個連氏雖懂得欲擒故縱,為人畢竟稚嫩了些,須知半遮半掩才是最大的誘惑,她卻只顧遮著了。
連喬見他目光在自己胸前流連,焉能猜不出他想的什麼,心底暗暗罵了一句:男人果真都是好色的動物,憑他裝得多正經也不例外。
在外邊久站也不像話,楚源上前一步進殿,「你且去歇著吧,朕隨意坐坐就走。」
說著,他毫不客氣的邁開兩條長腿,坐到窗邊太師椅上,就著桌上那盞紗質宮燈,竟真箇看起書來——崔眉手裡抱著的,仿佛是些古代典籍的集注,想不到皇帝還這樣勤學。
連喬一時拿不定他打的什麼主意,皇帝讓她歇著,她總不能真就去睡,還是得做做樣子。連喬便站在他身旁,稍稍退開幾步,免得擋住光線,又可以隨時伺候。
楚源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不好,先去休息吧,不必理會朕。」
這一句就有些命令的口吻了,連喬心下一緊,想皇帝的脾氣還真是反覆無常。
當然最好還是照做,連喬福了福身,自顧自往床上躺下。屋裡多了個男人,畢竟不容易睡著,連喬便在腦子裡數羊,數著數著,皇帝楚源的臉也變成了一隻滑稽的綿羊,她便漸漸地睡熟了——連日來精神緊繃,這具身體也覺得倦怠。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屋內靜寂無聲,只聽得外邊院裡的蟲聲與蛙鳴,一聲聲撕破夏夜的幽寂。
楚源翻書很快,還不到兩個時辰,一本厚厚的古籍已被他看了大半了。他伸了伸腰,信步走到床前,只見那女孩子嬌艷的面容在月光照射下十分恬靜柔和,似乎不帶半點機心。
楚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方才起身出門去,喚過崔眉來——天色既晚,他也該回去了,明日還得早朝呢。
皇帝一連在怡元殿歇了三宿,連喬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更稀奇的居然什麼也沒發生——這個倒是意料之中,因她很服從皇帝的命令,皇帝讓她睡覺,她也就老實睡覺:皇帝怎說也是個自恃身份的君子,不至於霸王硬上弓侵犯她一個弱女子的。
紫玉等深以為憾,「可惜主子病著不能侍寢,不然這幾日的功夫,足以令美人您一舉懷上龍胎了。」
某種程度上,這丫頭是個天生的預言家:也不知是皇帝的精子質量太差,還是和別的女人相性不合,書里獨獨只有連美人懷上他的血脈,這可說一件非常悲催的事了,於皇帝如此,於連喬也如此。
只是,連喬不會讓這段情節變成現實的。
*
皇貴妃穆氏坐在妝檯前,慢慢脫下簪珥,讓滿頭青絲如瀑瀉下,平靜注視著鏡中那個面目端凝的自己。
她身後的莊嬤嬤持著一把烏木鑲銀梳,細細梳理那頭柔滑絲髮,口中道:「娘娘可聽說了麼?陛下這幾日都歇在連美人宮裡呢。」
她是伺候皇貴妃多年的老人了,還做過穆氏幾個月的奶母,情分自是非比尋常。
穆氏面上並無動容,「只是坐坐而已,皇上又沒叫她侍寢。」
她日日留心敬事房的記檔,就是恐怕哪個女人先於她有了身孕,那樣她的地位就不穩當了——可惜,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包括她自己,都沒這樣的好運氣。
那莊嬤嬤卻是個見多識廣的,手上停了停,附耳過去道:「娘娘您不知道,沒有侍寢,並不代表沒有承寵,外頭那些奇特的玩法花樣多著呢!萬一這個連氏學了什麼歪門邪法,勾引皇上日日去她那兒,咱們該如何自處呢?」
穆氏聽得臉上通紅,叱道:「嬤嬤,這些污言穢語也是你該說的麼?幸虧是當著本宮,不然讓外人聽見,還以為本宮御下不嚴,手底下的人個個都這樣下三濫呢!」
莊嬤嬤也自有些臊,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奴婢多嘴!娘娘勿惱,仔細氣壞了身子。」
穆氏頓了頓,「就真如此也不怕,畢竟,皇上是不會讓連氏女生下皇子的。」
再美的解語花,也只是一朵花而已,倘若結不了種子,最後只能落得在風中凋零。何況,這個連美人恐怕連做解語花的資格也沒有。
*
連喬壓根不想皇帝來她宮中,為此不僅提心弔膽,還承受了許多非議:縱然有穆皇貴妃不咸不淡的剖白,眾人還是對她妒火中燒。宮裡的女人渴望君恩就跟田裡的莊稼渴望雨水一般,雨水遲遲不來,她們便成了久旱的禾苗,蔫頭巴腦跟什麼似的。
連喬也不好催皇帝往別處去,畢竟皇帝未曾真做些什麼,她要是流露出一點類似的意向,皇帝反而會起疑。
這一晚皇帝過來時同她說起:「你哥哥剛從西北回來,朕准他明日進宮,你們兄妹也可好好聚聚。」
「我哥哥?」連喬楞了一下,旋即才領悟過來:是指她大伯家那位堂兄弟連勝。
連家總分兩房,長房老爺即她大伯父,那位有名的連將軍連鉞;次房才是連喬一家子。說也奇怪,連家這兩支好似冥冥中註定般,連生孩子都錯落有致。長房專生男,從連大太太所出的嫡長子起,一水的都是男孩,女兒卻屈指可數;二房則簡直成了瓦窯,竟沒一個男丁,二老爺甚至盤算著從長房過繼一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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