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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好,只是又要累到你。”沈拓皱眉。施翎和沈计都是不会照顾自己的,施翎醒才起,饿才吃,渴才饮,只要能有东西到肚,压根不管吃进嘴的是什么;沈计看书忘我,少个一餐半餐,他也无所觉。
“能累到什么,不过多添些米,加个菜。”何栖嘴角微翘,“阿爹和我都喜欢人多,人多了好生热闹,不像往常,院中冷冷清清的。”
“将来会很热闹。”沈拓脱口而出。
何栖一愣,待反应过来,干脆拿扇子遮得只剩一对秋水般的双眸,秋水中一弯溶溶笑意。沈拓还没走,已经开始不舍。在桃溪就算见不到面,远远望见何家院墙,院墙探出的金腰花枝,就觉得安心,因他知道她在院墙之后。
宜州与桃溪,迢迢千里,澜江水阔,他又从哪能看到何家院墙的翠绿低垂的叶枝。
沈拓接了季蔚琇的公文贴身放好,拿了横刀、水囊,领着几个差役将六个犯人一串儿锁了。
州府接应的公差绕着贼犯一圈,见其中一个脚伤溃烂,担忧道:“都头,这几个贼犯可是要交到禹京的,可不好路上出事。”
脚伤的贼犯面露痛苦之色,拖着脚,一副将死的模样。
沈拓看他一眼,笑道:“我曾听一个走江湖的道:脚伤溃烂有个法子极好,拿刀把烂肉剜下来,再用草木灰敷了,不消多久就好。”
脚伤的贼犯听得浑身哆嗦,脚也不拖地,腰都直了几分,讨饶道:“都头,不是我装样,委实脚痛。”
“那不如拿了滑竿抬你走?”沈拓拿刀掀开他裤腿,伤口红肿流脓,脚脖子都肿了,离死却远着,“你一个手上有命案的重犯,倒装可怜模样。给我老实些,别说走,爬也需爬到宜州。”
他手下叫阿甲的差役,斜着小眼:“好大胆蹬鼻子上脸?非要讨一顿打?”
这群逃犯,自己口袋清洁溜溜,又是四亲不着,他们这些当差的连个打点都捞不上。阿甲等人本就一肚子火,哪还有好脸色。
宜州公差见阿甲对贼犯非打即骂,沈拓只当不见,私下道:“都头,我知道他们平日就指打点的银钱小财,接了这批人,半个铜子也没捞着,心中自是不快。只是,弥乐教教犯不是寻常,若是出了差子,我们太守与你们明府都要呆着干系。”
沈拓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道:“李兄放心,他们下手有分寸。这六个贼犯,个个手上不止一条人命,不削他们气焰,令他们害怕,怕是我们赶路不方便。”
宜州公差心不在焉喝酒,心道:你们倒是打得爽快,押解也顺利,万一留下暗伤,在州府牢里出事,错全落他们宜州州府头上。季明府又不是一般县令,若是田舍汉出身,既没靠山又没仰仗,尽可把错全推他头上。偏偏又是个硬点头,惹不得。
又拿眼打量沈拓,身长体健,神情坚毅,眼尾微带煞气。显然也不是个好忍,听人吓喝的。
因此,打定主意,宁可走得慢些,也不贪图力功。
他想走慢点,沈拓却想走快点,恨不得一日间在宜州和桃溪打个来回。
宜州公差累得气喘吁吁,伸手追在沈拓身后,喊:“沈都头慢些赶路,慢些赶路。他们一串儿铐着,脚上又有脚链,哪走得快。”
六个逃犯也是累得脸色青,得个片刻的休息立马坐倒在地瘫成一团,这么一路跟羊似得栓着,前头一个跌一跤,后头能带倒一串,个个摔得鼻青脸肿。出了桃溪就是泥道,大太阳火辣辣烤着,树叶都晒蔫了,地上也是烫的,他们又赤着脚,嘴唇干得都起了皮。
其中一个贼犯哀求道:“都头给口水喝,实在……喉咙火烤……走不动……”
沈拓见阿甲等人也是累得一身,扯了一串贼犯找了树荫歇脚。宜州公差见停了下来,忙拿了水囊喂贼犯喝水,一水囊的水哪经得起六个人喝,一乎就见底精光。
阿甲看了,不满低语道:“都头看他,对贼犯倒上心。”
“你多嘴什么。”沈拓道,“他有他的干系,与我们无关。”
另一个叫6仁的道:“这附近没池塘,他自己水囊空了,少不得要跟我们要。”
沈拓盘腿在树荫坐着,将刀横放膝间,笑:“你倒是小器,一口水都要聒噪。”
6仁急道:“我却不是可惜水,我只……只……”只了半天才道,“他一来就拿狗眼看人,都是当差的,虽说他是州府的,我们是县衙的,就比他矮三分了?又疑心我们办差不利,故意与他作对。”
“他明面不满,总比明里笑着敬着,暗里戳刀子强。”沈拓倒喜欢这种喜怒摆在脸上的。
阿甲蹲那,瞪着眼:“都头这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
6仁也点头:“都头识字,就是比我们这些都不会捏的强。”
沈拓摇头:“闭嘴,这天耗精气,少些闲话。”
一会儿,宜州公差过来,道:“都头可还有水,我这水囊却是空了。”
阿甲听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暗暗撇了下嘴。
沈拓拿自己水囊扔给他,道:“再赶些路,就有一家茶寮,用点吃食,他们晚间不营生,我们借来歇一宿,明日再走。”
“好好。”宜州公差连忙点头,道,“不是我说,这天热,实不好急赶。早年我见人,热天缺水,一头栽倒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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