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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日久,来日方长,细水长流,水滴石穿,我铁着心肠做个铁公鸡。你且等着看吧!”他咬牙切齿,横眉握拳,装出一副破釜沉舟来。
云朵强忍住笑,坐在他的身侧,他那一副架势立即泄了气,软软地望里稍微挪了挪,又怕她察觉。
“不晓得你这铁公鸡可是连晚饭都想省了?”
“这个,还未想过。”她一说,孟谦的肚子便适时应景地叫了两声。果然是劳作了一天就饿地快,以前,到了饭点也还是勉强坐上了桌才被那一堆美味佳肴勾起了食欲。而今日,却三番两次地饿住,着实是因为跑了一天。
他起身想要下床,云朵却没有挪一挪起身的意思,他看着灯光下的她,真是柔美异常,心里一动,却又不敢妄动。
她回头看着他,然后轻轻一吹,将那灯灭了,然后拉住他的手。他心里一慌,只听她说:“去西屋吃饭吧,这灯钱先省着。”
他略略失望,又略略放心,被她拉着摸黑出了屋子,到了隔壁。
齐妈的手艺虽说是比赵师傅有不小的差距,但吃起来颇为可口清爽。想来做几个小菜应是不成问题,到时再请个帮手与她打下手,现在就缺去找个地方了。
吃过了饭,孟谦早早躺到被子里,觉这被子是的,颇厚实颇松软。一躺上去,睡意就及时被勾起来。说起来,人这一辈子,有饭吃,有床睡,有个贴心人,总体上喜大过悲,便应该知足。这道理说起来很俗,却很实在,人生被虚盖了许多的风光,其实一层层剥开,大抵就是如此。
他沉沉睡去,因为太累。
梦里见到父母,念叨着已经念叨了十几年的话,孟谦虚心地听着,从耳朵里进来再从鼻子里呼出去,笑眯眯地看着父母,然后心里想着别的事。一切都恍如昨日,极其真实。直到鸡鸣声起,将他的梦惊醒。
他已经清醒,却闭着眼睛,伸手在面前摸着,象是抚摩梦里的情景,不舍得醒过来。
不想醒也要醒,因为他已经闻见那一种熟悉的清香。
渐渐飘到床前,一双温暖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脸上。
“我看看长鸡冠子了没?”他只得睁开眼,颇无奈:“莫非做个铁公鸡连懒觉都不能睡么?”
“正是,隔壁的公鸡早就打鸣了,这样吵,你若是还睡得着,可真是该找郎中看看你的耳朵了。”
孟谦坐起身,见云朵自然而然地拿着他的外衣要来给他套上,有些不自在起来。云朵却没觉,自打经了这一场变故,陡然觉得与他亲如血脉。比以往暗藏的爱慕更多了些关切与怜惜,还有些生死与共,患难与共的意味。今日孟家的败落虽非情愿,却让他与她更亲近,如一层薄薄的轻雾散去,露出了光。
她只想好好照顾他,在他难过时为他打一壶酒,在他冷时,暖一暖他的手。在他寂寞时,陪他说一说话。
孟谦任由她帮着自己扣好扣子,然后叹道:“这棉被可真是舒服。”
“足足套了十斤棉絮呢。这里也没有火炉,自然要盖得厚些。”
齐妈自打听说要掌勺开饭馆,就格外用了心,将一顿早饭做的很是精致。虽是两碟小菜却颇费了心思。孟谦埋头吃了两碗,然后奇道:“云朵,我穷了以后怎么就变得能吃了?”
云朵先是想笑,再一想就笑不出来。当日在孟府,一盘菜里用的油,现今齐妈要用上两天。她勉强笑着:“那是少爷的肚量大了。”
“不如喝一肚子水,便能撑船,更省钱。”孟谦仿着铁公鸡的派头,悠悠说道。
孟谦进屋拿了些银子,出了门。前日在父亲故人那里打听出了吕大人的住处,今日还是要去谢谢他。他买了些礼品,一路上有些忐忑,前日未曾过来,是因为不知道这位吕大人是否是第二位刘云健。那种拒之门外的羞辱他着实不想再尝。后来思虑了思虑,不管他是因为皇命还是因为私交,既然安葬了父母,总该来道谢一声。
所以他做着吃闭门羹的准备,硬着头皮来了。
幸好,这位吕大人不在家,他留了礼品报上名号就匆匆告辞,谢意算是到了。
一路上他开始着意打听路边的房子。太过繁华的要价太高,太过冷僻的生意不好,这一天跑下来,大致中意的勉强也就两个。
诸事开头难。他饿着肚子沉着腿回到雷公巷的时候,先是狂灌了半壶凉茶。肚子咕噜一声,有了生气。
昔日喝茶需得先闻,再看,后品。浅斟一口,若是嘴张的大些,吞得有一丝声儿,便要被嘲笑是“牛饮”。哼哼,牛饮又怎的,痛快!雅士需得有银子支着才做得滋润风光,豪士不需要本钱,但凭一股子豪气就够了。他抹一抹嘴,生一股豪气,再躺到床上,在十斤的大棉絮上重重喘了口气,更痛快!
不分彼此
陶井源坐在楼前的竹藤躺椅上,翻着一本集子。初冬的风稍显清冽,难得有一片暖阳拱在一团云里,照得人恍如春日。他有种预感,这般的好天气,有人要来了。
果然,日近正午,若榴笑意盈盈地来了。
“公子,今日晌午有鸡汤喝了。”
陶井源蓦地一合集子,含笑起身,疾步而去。若榴在身后紧跟,笑道:“公子这般急切,倒象是去会佳人。”
“我若是晚了,恐他将我藏的酒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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