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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衡默默吐槽,又听到父亲清雅却带着凉意的声音:“不过四叔公既然如此不羁,想必也不会在意这等微末琐事。送庄子上吧。”
袁夫人抿嘴笑“哪有这样的道理,好歹是四叔所赐,瞧着太不恭敬了些。”
“那就补份礼给四房呗,什么大不了的。夫人放手去办便是。”公爷显然不打算做惦记这种事,拉着书衡给她指点百宝格上的陈设:“这个叫觚,不叫樽,还记得吗?”
书衡笑容甜甜,声音糯糯“记得。青铜觚。细腰,高圈足,喇叭口,窃曲纹,透雕夹层。这个如今是礼器,不能拿来喝酒的。”
公爷怜爱的揉她脸蛋:“这个呢?”
“春瓶。白釉黑花鸭戏芦芽图绘。取自“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之句。邢窑的出品,壁薄瓷净----”
袁夫人在一边看着,面上带着柔柔的笑,观望一会儿,又翻一回账册。水漏续断,过了酉时三刻,便打发了书衡睡觉,夫妇两个说了会体己话自去安置不提。
☆、第8章闲取乐
次日是旬休。公爷推了应酬,在家里逗弄幼女取乐。
风柔日暖春尚好,满园里姹紫嫣红都开遍。书衡兴致勃勃的换上了李妈妈送来的新衣服,洋红色云缎直筒袄,五彩丝线盘了精致的盘扣,下摆上绣着一对红嘴绿鹦哥。不知是用了什么好绣法,这鸟儿不仅羽毛色泽鲜活,纤毫不乱,而眼珠黑亮,点睛则活。穿在粉团似的娃娃身上,更显俏皮活泼。
公爷抱着书衡示意丫鬟打开了帘笼,清晨红日透窗而入,阳光洒在衣襟上,那对鹦鹉愈发要抖着翅膀从衣襟上飞下来。公爷随手折了一枝三月红插在书衡的总角上,一转眼瞅到这绣活,笑道:“衡儿,爹爹说个谜,你来猜。”
书衡自然乐意,争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听讲。
“朱冠绿袍皂靴,圆眸红喙小叶,梅枝香花腾跃,无邪无邪,吊嗓学韵娇谑。”公爷温文而笑,随口填了一首《如梦令》。
这可难不倒书衡,她拍掌笑道:“这不难,是它是它。”白生生的手指指着屋檐上悬着的一对红嘴绿鹦哥,那对鹦哥正玩水啄食,一听人语,便也跟着欢快的叫起来,声音叽叽嘎嘎十分怪异:“是她是她。”
公爷嘴角微勾,眸中有点戏谑-----书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是她是她”架子上的鹦鹉还在叫。
书衡不依了,小拳头拍打公爷肩膀:“爹爹好坏,竟然说我是鸟儿!”她鼓着腮帮子,愈发显得脸蛋圆溜溜的,很是可爱。
公爷撑不住也笑出来,指着鸟笼里两只宠物“不是我,是它们讲的。”
“就是爹爹就是爹爹。”书衡有点羞窘。袁夫人环佩叮当满面春风的走过来,虽不知开头却猜到了缘由,也抚掌笑,拿着小米喂鹦哥儿,顺道打趣她:“我怎么觉得人家说的也不错呢?嗯?鹦鹉小姑娘?”
这世上,要学舌的可不只有小鸟,还有小娃娃。书衡被夫妇俩打趣却是因为这里头牵涉着一个故事。
书衡降生异世,解开心结之后,心心念念的便是长大。待到能开口说话之后,更是迫不及待的摒弃了只能“啊。啊。啊”的单音节发音,企图用人类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然而舌头和声带却不肯好好配合自己,总是把音给发含糊了或者调跑的找不到了。
那年她穿着豆绿宝相花宫锦小袄,带着金珠联缀红缨帽,踩着鹿皮小靴在梅花树下玩,一会儿口渴了,便叫丫鬟拿壶盏:“额要佛擦(我要喝茶),额要佛擦(我要喝茶)。”
“什么?”
“佛擦!佛擦!”
结果蜜糖还是会错了意,拿来一只白玉菩萨,还叮嘱她:“姑娘仔细些玩。”
书衡急了,“不是福纱,是查,查!”
“啥?”
“啥!”
“姑娘要啥?”
“啥!”
书衡死活纠正不过来了,急的只跳脚,跳完了,还让蜜糖张开嘴巴给她看,发音的时候,舌头到底是怎么工作的。
最后还是有经验的李妈妈醒悟过来:哎呀,小姐中午吃了甜丝丝的蜜汁南瓜,这会儿只怕是渴了。这个事情迅速成了一个梗,被大家乐了很久,公爷下朝回来,就会先问她:“衡儿,你要不要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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