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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客尚未答话,名唤子煦的少年抢道:“什么是梳拢?”
“就是妓。女第一次陪客夜宿,你小孩子家不懂。”那白袍客答道,言语间颇为得意。
青衣客闻言说道:“这我怎么猜的出来,总不会是温丞相吧。”
白袍客轻蔑一笑,回道:“你就是读书读傻了,怎地这般呆板,那温丞相自然消受不起,但他有个纨绔的儿子,据说可是个狂女。票滥赌之辈,梳拢朝音的人就是他。”
萧霈云斟茶待饮,听到这桩风流韵事的主角乃是温君彥,手心一抖,茶水洒了满桌,溶月忙抽出手绢来擦拭,萧霈云抬手止住,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白袍客又道:“他梳拢朝音是这个数,能拿出这么多钱,你就敢说那温家从来没有贪污过?”
隔着竹帘,萧霈云看不清那白袍客的手势,想来温君彦的春宵一夜价值不菲。
只听那青衣客轻笑道:“在皇城脚下讨生活的,区区三十两罢了,便是一个五六品的小官儿都能拿出来,这能说明什么。”
那白袍客咂咂嘴,道:“三十两连茶水钱都不够,这里可是京城,你只管敞开了说。”
“三百两?”那青衣客惊叹一声,又道:“那可够的上寻常百姓家三五年的花销了。”
那白袍客的声音遽然尖锐道:“哪里是三百两,是三千两。”
这下不仅是那青衣客,连萧霈云都大吃一惊,倒不是三千两的事,她心知温君彥早年混迹军营,素来孟浪,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但他向来极有分寸,绝不惹事上身,平日里也不像别的纨绔那般喜欢攀比,挥霍无度,花三千两梳拢一个妓。女,确实匪夷所思。
“三千两一夜,这朝音姑娘现在可是名动京城,全托这竖子的福。我朝正一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数百两,哪里经得住这般挥霍。周兄,你现在还觉得那温丞相清正廉洁,不饮盗泉么?以我看,全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那白袍客言语带笑,甚是得意。
“这……这……你……”那周姓兄弟一时语噎,竟无法反驳。
萧霈云却是坐不住了,当即开口道:“有些人信口开河,讹言惑众,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真是贻笑大方。”
她语气虽懒散,措辞却毫不留情。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寂静无声。
那白袍客静滞片刻,道:“下不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道理么?”
他语气尚算平和,言语中却暗带几分愠怒之意。
“怎么,你承认自己鬼话连篇了?”萧霈云悠悠笑道:“再说你这么大声,我想听不见也难呐,你的嘴巴可以闭起来,我的耳朵可不行。”
那白袍客面上挂不住,斥道:“你这女子休要胡搅蛮缠,你娘没教你《女训》、《女诫》么?男人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萧霈云眉心一凛,当即反唇相讥,说道:“我娘只教过我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那白袍客听她将自己比作小人,当即火冒三丈,倏然起身便往那边去,其余二人连忙起身阻拦。
溶月见那两人阻拦不及,当即出去,一手横在那白袍客身前拦道:“放肆。”
那白袍客一把推开溶月,掀帘而入,只见一明媚女子端坐窗边,正举杯啜饮,那女子衣着华贵,容颜倾城,一时竟然失神。
萧霈云见他无礼闯入,笑意渐收,眸光已蒙上寒意,她将手中的杯盏放定,冷声道:“看来你也不懂非礼勿动的道理。”
那白袍客从惊诧中回神,见那女子蛾眉倒蹙,面若冰霜,颇有一番慑人气势,不禁暗自心惊,蓦然又想:不过是个女人,怕她什么。
他冷笑一声,张口道:“你说我信口开河,你又有什么证据?你且说说,这天底下哪有不贪的官,你再来说说,那温丞相若不是贪污,哪来的银子给他儿子狎妓。”
一连两问,咄咄逼人。
萧霈云亦冷笑道:“温桓位极人臣,乃是皇上倚重的股肱栋梁之才,早年他慧眼识珠,提拔了一位军中伍长,此人骁勇善战,不过短短几年,便封了骠骑大将军,镇守一方边境,这便是赫赫有名秦戬秦将军,两人一文一武,解决了困扰朝廷多年的边境动荡问题,温桓简拔人才有功,引得龙心大悦,单是赏赐的银钱便有三千两,更别说什么西陲北境进贡的玉髓观音,鎏金屏风,还有其他孤本珍藏,随便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萧霈云睨他一眼,又道:“你口中的狂女。票赌之辈,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执掌禁军,从三品。莫说他亲爹了得,就是他那小娘舅,家中仅做点丝绸生意,也算富甲一方,足够他流连花丛,夜夜笙歌。你口出狂言,妄加臆测,可知诽谤朝廷命官是要坐牢的。”
那青衣客拉住白袍客的衣袖,温声劝道:“张兄,这位小姐言之有理,别再生事了,咱们走吧。”
那白袍客面色铁青,乍然一甩衣袖,将那青衣客甩至一旁,那青衣客打了个趔趄,才堪堪站稳。
萧霈云见状,冷笑一声:“还想动手么?”
溶月怕自家公主吃亏,骂道:“怎么,你一个读书人,也要学那市井泼皮的做派?”
那白袍客不理会溶月的叫骂,只见他一扫宽袖,不怒反笑:“妇人之见,你说的这些也不能证明他没贪污啊,难道还有人嫌钱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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