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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十、五十到三百、五百,最后我自己都记不清给过他多少钱了。说是&1dquo;借钱”,其实只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他从我这儿&1dquo;借”去的钱从来就没还过。
蒋卫来找我,还时常会带着其他人,因此我又认识了很多&1dquo;大哥”&1dquo;大姐”,于是,找我借钱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单单是蒋卫,甚至我只见过一面的&1dquo;大哥”&1dquo;大姐”也会找到我,要我借钱给他们。
我心里很纠结,其实最初我是不太愿意的,可每当他们说&1dquo;丁丁,借我点钱”时,我竟不知该如何拒绝,张嘴努力尝试着说&1dquo;不”,可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1dquo;好吧”。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说我傻,说蒋卫只是利用我,看中的不过是我的钱好骗。我阿qjīng神地自我安慰:他对我有恩,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通过他,我认识了许多朋友,所以真的没有谁利用谁。那时,只要口袋里有钱,我甚至还暗暗盼望他们向我借,因为那意味着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是的是的是的,我太孤独了,我需要朋友,以前总没人愿意理我,现在我终于现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给钱。
有了这一招,我不用挖空心思地找话题,我不善于jiao际,我没那个天赋,但钱是万能的,钱会让他们都离不开我。
老实说,我是有虚荣心的,因为认识了这些高年级的&1dquo;大哥”&1dquo;大姐”后,我走在学校里面都格外昂挺胸。有时和同学去小卖部,正好遇上某个&1dquo;大哥”,他会挥挥手跟我打招呼,说:&1dquo;嗨,周末有空一起去溜冰场!”
同学们对我既羡慕又嫉妒,我觉得太有面子了。
为了能更有&1dquo;面子”,我卖力地借钱给他们。我妈虽还不跟我生活在一起,但她后来嫁的还算是个有钱人,所以在钱上面对我还可以。那时候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6oo元,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其实已经不少了,但是因为蒋卫经常找我借钱,可想而知这些钱根本不够用。为此我每天都不吃早餐,放学走路回家,想尽办法节约钱。我甚至还主动申请住校,为的是我妈每个月多给我一点钱,我虽然姥姥家离学校很近。
不知不觉,我陷入了一个日日为钱奔走的漩涡,总感觉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等待我的杯水车薪去填补。我每天都在为钱忙碌,拆东墙补西墙,永远没有止境。那样的生活,已经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了。
有一天蒋卫急急忙忙来找我,原来他在校外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对方说要是不给钱就告诉学校。我深知蒋卫劣迹斑斑,如果再被记过一次,就会被开除。
蒋卫拉着我说,丁丁你不能见死不救,一定得帮我!
他说这话的意思当然是不容我拒绝,可我从哪儿给他变出钱来?我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刚买的记本电脑。
为了这台电脑我缠着我妈要了大半年,最后以&1dquo;上网查资料学习”为由,才让我妈同意买,我决定把电脑卖了。
我在qq签名上写了&1dquo;出售电脑”,没想到第一个来联系我的竟然是奕奕。
第二天我兴冲冲地把电脑带到学校,奕奕看了看,挑剔地说:&1dquo;都旧成这样了,撑死了给你2ooo。”
有没有搞错!这电脑跟的没两样!可挑剔归挑剔,最后她还是要了。价值7ooo千多元的电脑,我2ooo就卖了。可奕奕自己有电脑,为什么还要买一台呢?我当时没多想,后来才知道,她把电脑拿到网上标价5ooo元卖,几天后转手就赚了3ooo元,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后来我只能安慰自己,我是为了解蒋卫的燃眉之急才着急出售。亏就亏了吧,帮到他就好。所谓朋友不就是要两肋cha刀雪中送炭吗?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拿着2ooo元连同当月的生活费一起给了蒋卫。他笑逐颜开,搂着我说:&1dquo;果然没看错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摆平。”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当时我真想告诉他,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没钱吃饭。更倒霉的是,正逢清明节,学校放了三天假,姥姥又偏偏回老家扫墓。
我看着空dangdang的家yù哭无泪。第一天,我用冰箱里的剩菜打了自己;第二天,我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袋泡面;第三天,我吃了一根火腿肠;第四天,家里彻底弹尽粮绝了。我饿得眼冒金星,上学走路都打颤。不幸的是体育课上还跑8oo米,跑到一半我就晕了过去。我被送到学校医务室,校医都特别惊讶我居然是饿晕的。幸好我反应快,赶紧说自己在减肥,老师把我教育了一顿就放我走了。可我们班一个同学多嘴,跑去告诉老师说我长期被小混混敲诈勒索!
这下一石激起千层1ang,老师一个电话打到我妈那里。我妈刚开始还不信,结果我姥姥告状,说家里的电脑不见了。我妈气得立刻打车冲到姥姥家,一进门就开始骂,bī我说钱都给了谁,要我去要回来。
我妈想得太简单了,这怎么可能呢?别说我根本不会开口,就算开口,他们真还了钱,那我以后在学校还怎么呆下去?我懒得跟她解释,她那种古板的大人思维是无法理解校园里复杂的人际关系的。
我妈一直喋喋不休,说要去找老师、校长,还要找教育局。骂完了他们又转回来骂我,傻,笨,二愣子,猪头,白痴,她几乎用尽了所有能够形容一个智障的词语。她越骂越起劲,极尽所能羞rǔ我,我站在旁边冷眼看她,觉得她简直是疯了。
最后,我到浴室,放了一浴缸的凉水,把自己泡在里面。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也让我绝望。我再一次认清了一个事实: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好吧,就算我有,但她什么时候真正管过我?她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她现在的老公和后生的还不满十岁的儿子。我在学校是否受欺负,她丝毫不知qíng,她从来不关心。但一牵扯到钱,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忙不迭地跳起来。在她心里我还不如钱重要,这就是我妈。你说我的人生有多可悲。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妈第二天真的跑到学校去。她和老师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上午,一拍即合,决定要严查此事。
后来我才知道,学校早就知道蒋卫他们长期勒索低年级的学生,但需要一个证人才能处分他们。现在,他们终于找到证人了,那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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