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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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指着那武学生道:“快快快,这人要寻死,快拦住他!”
宋慈返回大狱,本是为刘克庄而来,但他看见那武学生满头是血,兀自以头撞柱,急忙叫狱吏打开牢门。宋慈冲进牢狱,将那武学生拖离牢柱,不让那武学生再撞头。那武学生浑身挣动,嘴里大喊大叫,额头上的裂口不断流出鲜血。
宋慈一眼便认出是之前在太学射圃被抓的那个武学生,道:“你别乱动。”
那武学生依旧挣扎不止,道:“你们审过了我,为什么还要关我?我不能进牢狱,放我出去!”
宋慈见那武学生酒劲未消,情绪过于激动,一时之间实难平静,转头问狱吏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叫辛铁柱,是掳走杨家小公子的犯人。”
那武学生叫道:“我没有掳人,是你们冤枉我!”
宋慈暗自琢磨了一下“辛铁柱”这个名字,向那武学生道:“你叫辛铁柱,稼轩公是你什么人?”
辛铁柱听见“稼轩公”三字,挣动的身体霎时间定住。
宋慈见了辛铁柱的反应,心中明了,道:“‘看取辛家铁柱,无灾无难公卿。’早听闻稼轩公的公子在武学念学,原来是你。你说不能进牢狱,是不想让稼轩公蒙羞吧?”稼轩公便是辛弃疾,宋慈所吟词句,出自辛弃疾的《清平乐·为儿铁柱作》,那是辛弃疾早年为幼子铁柱祈福时所作。当年苏轼曾有一首七绝《洗儿戏作》,诗曰:“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轼为人聪慧,一生遭际却坎坷至极,这才有此诗作。辛弃疾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文韬武略,以功业自诩,一心恢复中原,却命运多舛,身遭罢免,壮志难酬,他化用苏轼的诗作,既是祈盼幼子能有一生坦途,也是在感慨他自己的人生遭际。
辛铁柱听了宋慈这话,不再似先前那般大喊大叫,声音平缓了不少,道:“我是被冤枉的。”
宋慈敬仰岳飞,对同样一心报国的辛弃疾也是仰慕已久,对辛铁柱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亲近,道:“只要你是清白的,即便牵涉刑狱,那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可你若一头撞死在这里,世人只会说你是畏罪自尽,你纵有天大的冤屈也再难洗清,死了也要背上这罪名,那才是真正令稼轩公蒙羞。”
辛铁柱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宋慈见辛铁柱总算安静下来,转头道:“狱吏大哥,劳你取清水和布巾来,替他洗一洗血污,包扎一下伤口。”
狱吏心中虽不情愿,但知道宋慈是圣上钦点的提刑干办,只好应了声“是”。
“这扇牢门,也请你打开一下。”宋慈指着关押刘克庄的牢狱。
狱吏顿时面露难色,道:“宋提刑,你可别为难我了。元大人有过严令,我当真不敢……”
“你放心,我不会把人放走,你开门便是。”
那狱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宋慈进入牢狱,吩咐狱吏将牢门重新锁上。狱吏锁上牢门后,照着宋慈的吩咐,取清水和布巾去了。
待狱吏走后,刘克庄惊讶地看着宋慈,道:“刚才那牢头叫你什么?他叫你……叫你宋提刑?”
宋慈没有应刘克庄的话,而是走向狱床,拿起放在那上面的一个食盒。
“早就空了,都吃完了。你不会这么快就饿了,又想吃太学馒头了吧?”刘克庄拉了拉宋慈的衣服,“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宋提刑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慈依旧没有回答。他打开食盒,拿起食盒中那个皇都春酒瓶。他将酒瓶翻转过来,见瓶底赫然有七个印字——“皇都春,庆元六年”。他眉头微凝,道:“这瓶庆元六年的皇都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在丰乐楼买的。这个年份的皇都春,醇馥幽郁,余韵悠长,最是好喝。怎么,这酒有问题吗?”
宋慈不答,问道:“何司业被杀那晚,你可有一个人离开习是斋,往岳祠那边去?”
刘克庄愣了一下,道:“我是去了。”
“你去做什么?”
“我醒来见你铺上没人,找遍斋舍也不见你,又见我买的香烛冥纸都不见了,便猜到你定是去岳祠偷偷祭拜岳武穆了。那可是德行考查会被记下等的事,我就赶紧去岳祠寻你。”
“可我没见到你来寻我。”
“我刚出斋舍没多久,就见许多学子冲出斋舍,朝岳祠那边赶,说是岳祠着火了。我赶到岳祠时,人多混杂,夜里又黑,一时没找到你。”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我骗你做什么?”刘克庄顿了一下,回过味来,“你该不会……在怀疑我是凶手吧?”
“凶手当然不是你,可我心中有些疑问,总须问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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