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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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熟悉的环境里,优秀而老练的猎手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昨天和宫纪对赌的那个中年人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宫纪也只通过周围人的口风和窃听器了解到一点行踪他昨天一整晚都没回来。
而呆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则耿直地伫在监控最中央,在阳台上苦恼地吹风。
“早上好。”宫纪走到他身边。
“早上好,兰萨德小姐。”卷年轻人有些受宠若惊地回望她。
宫纪穿着墨绿色针织衫、黑色长裤和高帮靴。冷调色系和硬直衣褶衬托她理性冷漠的气质,长随意地挽起,面容娇柔却毫无笑意。
她天生能聚焦所有人的目光起码昨天大厅里绝大部分人都在嫉妒那个金男人。
甚至于引了后续那场骚动。
“兰萨德小姐,昨天我跟他们去敲你的门并不是想找你的麻烦。”
卷年轻人低下头,凝视着臂弯间被拢起的一点栏杆“他们说要请你下来,我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宫纪浅浅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我也没有任何冒犯你的意思。”卷年轻人还是不敢抬头“看到他那样对你,我太生气了。”
不知为何昨晚的他让情绪酵到不可控的地步。恼怒又忐忑的心绪让他忘记了自己想要道歉解释的目的,还催动自己说出了一些让他后悔的话。
冷静下来细想,那简直是一个再糟糕不过的开始。
宫纪这次显得格外耐心,她也学卷年轻人那样把手臂撑在栏杆上,转头问他“你多大年纪”
“21岁。”卷年轻人回答。
“你呆在这里,好像不是很开心。”宫纪又问“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的年纪确实轻。自高中毕业后,他只身来到东京打拼,忍受着孤独的折磨,做着过量的工作。生活艰苦工作过累,偶尔又遭人冷眼和看不起。初入社会的他被重压到喘不过气来。
他举目之间只有一个亲人。那个中年人也就是他叔叔,有一天到他面前来,说要给他找一份工作。
第一份来钱快的工作是做一个上流俱乐部的服务生。
他被训练笑容弧度和弯腰角度,学会谦卑和低三下四。每晚将不同的小姐和先生们扶进同一间房里,第二天早上再去将满屋狼藉的房间收拾干净。
这份工作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像木偶一样穿梭在一扇又一扇纸醉金迷的门里,就能到手不菲的工资。
他不知道他叔哪来的钱和人脉,总归不是什么正经渠道。他心里清楚,但装聋作哑不敢过问。
只是在那个俱乐部里,他们不被允许建立同事之间的社会关系,不允许讲工作手册之外的话,还要忍受频繁的检查与问询。他在上流社会的先生小姐们看来是香槟托盘架,是一柱沉默好用的拐杖,又或者是什么流水线上的消耗品,总之算不上个完整的人。
在金碧辉煌的穹顶和反射着迷光的吊灯下,他带着刻意度量出的笑容弧度穿梭于一具具美丽的皮囊之间,久而久之便觉得头晕目眩。
他有点郁闷,想结束这份工作。
叔叔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那个俱乐部里摘出来,他为此心怀愧疚。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叔叔就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做活”。他不太敢也不好意思拒绝,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遇到了兰萨德小姐。……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叔叔就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做活”。他不太敢也不好意思拒绝,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遇到了兰萨德小姐。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流离不定的状态中。跟随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来到这里,随波逐流,在自我厌弃中追寻着一份东飘西荡的机会。
他迫切希望有一种高于自己的力量为他指明道路,使他不用在混乱和夹缝中艰难喘息。
“说出来你可能会嘲笑我,”他轻声回答“也并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是生活太难过了。”
宫纪不知道说什么好,精密的学科理论和理性的量化数据表不能告诉她这些。
她本身也不算个正常人。与世界艰难相处二十年,她能把警察技能树点满到令同期生望尘莫及的程度,但在人性方面仍只作出直觉性应对和技巧性分析。
就如她现在也不理解,为什么卷年轻人面对她的故意激怒,表现出来的是难过,而不是愤怒。
安室透的话让她隐约捕捉到一点弧光,她不带目的地来和卷年轻人搭话,企图在令她困惑的一片迷雾中抓住点什么。
“我能去做什么呢”卷年轻人躬伏在栏杆上,近乎自言自语。
听着卷年轻人叙述自己所遭遇的困局与艰辛,她也难以说出安慰的话。
这不是挨在自己身上的棍棒、鞭笞,嘲讽和冷眼,也不是自己经年消受的烈日、疲乏与愁苦。她无法以高高在上的语气,告诉他你不要背离你的自尊,也不要深陷自我厌弃。
不要背离你的自尊,也不要深陷进自我厌弃。她仅仅是在心里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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