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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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审视自己的职业生涯吗?他究竟碰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关口?毫无疑问,他心里有事,以至于辗转难眠,以至于暗夜里凝望,以至于下意识地去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说起来无意义,却是他内心里某些东西的投射吧。
柳絮的不安已经持续了一周,她本不知道这种深夜里的不安来自何处,但每每总让她睡得很浅,总是惊醒。如今她知道了,也许半夜起来观刀是第一次,但夜里枕边人这么沉默地注视自己,一定已经很多天了。
他在想什么?
无来由地,柳絮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文秀娟半夜里起床,掀起一张张帘子,端详一张张熟睡脸孔。
黑暗中的凝视,弥散着恶意。
柳絮突地心跳加速。
他是要害我吗?
他要害我?他要害我!
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一点儿证据,只有该死的直觉。
他是在想,要不要杀了自己,他看着自己的脖子,看着那上面的动脉呢!他是要用那些手术刀下手么,还是在对他救过的一个个人诉说,他是不是想,已经救了那么多人,杀一个人也抵得过?
这样的话,原来,文秀娟的死,费志刚是有份的。
郭慨死后,柳絮接过郭慨的调查线索,开始了对这宗九年前谋杀案的调查。她豁出去了一切,当然也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瞒着丈夫。她本以为费志刚一定和案子没有关系,毕竟连文秀娟自己,唯一排除了的凶手,就是费志刚啊。
可现在,费志刚想杀自己。
也许只是一个徘徊不去的恶念,也许并不真的会动手,也许是自己在瞎猜误会了……
柳絮闭起眼睛。
如果是郭慨,他会怎么判断?
柳絮记起他在《犯罪学》课本扉页上写的一句话:侦查员不应放过任何微小的可能,因为不常见的恶性案件,往往源自不常见的微小可能。
即便费志刚不是谋杀者,他对当年文秀娟之死的介入程度,也一定不浅。
天亮之前,柳絮还是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费志刚已经去上班,拉开窗帘,外面太阳不错。人总是在夜里会对世界抱以极大的不安和恐惧,白天的时候,就会乐观许多。
或许自己只是多心,柳絮想。那是一个和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她转回头,似乎看见郭慨坐在床头冲她笑了一笑,又不见了。这是恍恍惚惚间梦幻泡沫上的倒影呵。
他在担心着自己吧。那么,小心一些总没错。
2
要如何一步一步地接近真相?柳絮觉得,郭慨在手把手地教她。这几乎不是错觉。
郭慨的死和文秀娟的死串在了一根绳子上。
为了获得郭慨最后的帮助,尽管觉得难以面对他的父母,柳絮还是在两周前敲开了郭家的门。二老都在,一望而知,那是两具丧失了所有热力的枯萎的躯干。
“我们家慨慨。”郭母这样开始念叨,令柳絮恍如回到二十年前,郭慨在弄堂里飞奔时,他母亲就是这么喊他的。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郭慨的父母,郭慨对她曾经的憧憬当然瞒不过父母,见到柳絮上门,他们也并不特别意外。或许对他们来说,很想和人多说说儿子,这样就好似郭慨的痕迹还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论那个倾听者是谁。
“他做户籍警,我们放心一点,哪里想得到他那些做刑警的同学都还没有出事,他自己先没了。”
“怎么可能呢,他多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能晚上去那样子的酒吧,还和不明不白的女人走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啊,你知道的啊。”
“咳,警察说会全力查,领导也来了家里两次。日子一天天过去,没个说法。倒不是说我们做父母怎么怎么样,孩子是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我们会不知道?别的不说,这孩子要真是,啊,真是那啥,干什么还要发个地址到另一个手机上呢,没有这样的吧,他肯定是有了什么怀疑的。你说对不对?”
“我早就和他说了,慨慨,你既然现在已经不是刑警了,就安安心心做一个户籍警,别再去沾些危险的事情,那些事儿和你现在没关系了。他就不是个听劝的人啊。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啊,有事情,他不和我们说。他肯定是专门去查那些人的,那些人太恶了啊。”
柳絮局促地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郭父和郭母无法接受儿子的死,更无法接受儿子是受了女人的诱惑而死,他们觉得郭慨一定是知道了这个邪教的事情,独自调查而遇害的。她只好保持沉默,她该怎么告诉二老,郭慨是因为她而死的呢?
柳絮问起那部记录郭慨行程的手机,结果还在警方那里。但似乎手机上的内容并没有对警方破案提供多少帮助。柳絮想,多半是因为那个故布疑阵的邪教线索,把警方的侦破方向给带偏了。除此之外,警方没有保存郭慨的其他物件,或许郭慨并没有把追查文秀娟之死的经过记录下来,以文字形式留存。
郭慨一定是取得了什么让凶手非常紧张的进展才会遇害的,这个进展,或许可以从那部手机上的记录里看出端倪。手机不在,柳絮此行的意义,也就只剩下了对逝者的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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