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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月余前似乎病了一场,膳食也进不太多,说话也无甚气力,听着张皇后绘声绘色地将下午的事说完,笑着笑着竟咳了起来,惹得其余几人一阵揪心。
朱厚炜原先的想法是倘若朱祐樘能多活几年,将本想推行的政完成,并好好教导朱厚照,大明朝怎么都能再苟百八十年,可如今却越觉得希望渺茫了。
“怎么了?可是你娘娘这边的膳食不合口味?”朱祐樘见朱厚炜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瞳仁里满是忧虑,虽心知肚明却也下意识地不想正面回应。
朱厚炜自然也不会去说那些晦气或是忌讳的话,只默默地将宦官试过毒的鲜笋鸡汤亲手盛了一碗呈上。
朱厚照虽然没心没肺,可毕竟聪明得很,看这个架势也知弟弟担心父皇龙体。他如今已近十二岁,又是储君,父子之间亲昵无间,知晓内情比张皇后怕都多些,心里对朱祐樘的脉案也有数,不禁也是一阵凄然。
“对了,”张皇后勾住朱祐樘的手肘,撒娇道,“前些日子我母亲进宫谢恩,提及这些年圣上对我张家的荣宠,家中上上下下都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妾不由得想起我母亲的宗族却从未因妾显贵,妾自小外祖父母对妾极好……”
朱家皇帝出情种,前有对万贵妃死心塌地甚至差点断子绝孙的宪宗,后又有眼前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伉俪,朱厚炜低头用膳,目光无意间却瞥见朱厚照不悦地撇了撇嘴角,看来自己这位兄长也对皇帝对后族毫无节制的偏私有些不快了,只是碍于孝道一直不能难。
果然,朱祐樘毫无原则道:“该荫则荫,该封则封,该赏则赏,这有何难,岳母朕未记错似乎是姓金?”
张皇后笑吟吟地点头,“正是呢。”
她转头又对朱厚炜道,“说起来当年你大病一场,你外祖母曾入宫,衣不解带地照料你,你才慢慢好转。后来秀荣却没这个福气……”
朱厚炜依稀记得养病时宫里在办丧事,后来曾听晏清隐晦提起是自己的同胞亲姊太康公主朱秀荣,由于几乎未曾谋面,如今也想不起那小小人儿的模样,便轻声道:“阿姊在天有灵,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张皇后听着又有些伤心,惹得朱祐樘一阵心疼,立时又答应在她母亲的家乡立碑施粥做法事等等。
看看帝后还有不少私房话要说,朱厚照率先起身告退,牵着朱厚炜的手,“外头雪大,我送你回去。”
朱厚炜不惯和旁人肢体接触,又不好甩开,“这么多宦官宫人呢,不妨事,天晚了,哥哥请回吧。”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呢?”朱厚照帮他系好斗篷,“哪天得闲,哥哥带你打雪仗去。”
不知冒着风雪走了多久,朱厚照仍在耳边念着近来东宫大大小小的事体,朱厚炜回头看了眼,二人的脚印在雪地中蜿蜒绵亘,尽头便是灯火辉煌的宫宇。
冬夜陶陶,雨雪冥冥。
第二章
自上次现在中宫一家人围坐用膳,朱祐樘进的比寻常多了些,张皇后便时常请兄弟二人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言笑晏晏,倒是让朱厚炜体会到久违的骨肉亲情。
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随着年纪的增长,开始有武师傅教授武艺和骑射。
不同于朱厚照于此道的天赋异禀,朱厚炜则显然有些手忙脚乱,打拳同手同脚就算了,执着缰绳就不会拉弓,怎么教就教不会,把师傅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二殿下虽无天资,但胜在勤勉,哪怕是让他扎马步数个时辰也绝无怨言,让人不忍心责怪呢?
崔骥征也终于找回了些许自信,每每端坐马上看着二殿下的马绕圈打转,就恨不得将公主叫过来看看。
这日,武师傅让朱厚炜和崔骥征二人对打,崔骥征仍在犹豫,朱厚炜却道:“无妨,你只要不把我打残了打死了,我都不怪你。”
他这么一说,崔骥征更不敢妄动,直到武师傅开口说是点到为止,才犹犹豫豫地出手。
他本以为朱厚炜不堪一击,可真的对阵才觉虽然对方拳法生疏,但眼力却是极准,总是能极快地找到对方的破绽先制人,如果不是腿脚不太灵活,恐怕几招之内就能将自己制服,再不敢敷衍,全神贯注地迎战。
两个不足十岁的孩童相互拆招,简直犹如两头幼犬相互撕咬,武师傅看的阵阵笑,就听一少年兴高采烈的喝彩声,“孤可算是赶巧了,打得好!”
武师傅一转头就见朱厚照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战,身后只跟着数个小内侍,赶紧低头行礼。
朱厚照随意摆了摆手,倒是很快地找出他们二人各自症结,出声提醒道:“二哥儿,他下盘空虚,快攻他下盘!”
只可惜这里有两个二哥儿且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乎两人一起转换了招式攻向对方下盘,结果双双下盘失守,齐齐摔在了沙地之中。
二人摔得极不雅观,四肢几乎都纠缠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打得有些上头,胜负欲占了上风,崔骥征至此还未停手,竟翻身骑在朱厚炜腰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放肆!”一直在旁伺候的丘聚吓了一跳,几乎尖叫出声。
崔骥征此时也有些愣,朱厚炜却趁势撞击他膝,一个野驴打滚反客为主,将他掀翻在地,又反手扣住手,将他双手拉过头顶,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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