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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
1936年是一个闰年,是农历丙子年,同时也是民国二十五年,这一年的十二生肖位是鼠。
这一年发生许多大事,国际的、国内的,混乱的世道,各个党派、各种军队,哪天都能闹出些花样来,似乎是在为着明年那场举国倾覆的大战,做着冥冥中的准备。
花清远都只当是听故事了。他专心地做着他的生意,盘算着他与程蝶衣的前途。
手头上的生意,北平附近城市的,他偶尔出去转转,远地方的却是不动的。
哪怕他原先活着的世界也不安稳太平,他的身边同样是危机四伏,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割舍不下,果然是喜欢上了,就开始不同了。
他不放心把程蝶衣一个人留在北平城里,他也害怕他命格不好,碰到不该碰到的,比如山贼土匪什么的。
如今这贪穷的地方什么也不多,就是多这些作恶的,他倒是不怕死的,他又不是没有死过。他只怕他死了,程蝶衣会孤孤单单,没有个说话的人,就去寻那些作死的东西。
他前一世是做过这种生意的,但他自己却是一点不沾的,不管烟土还是白粉,都是魔鬼,与之纠缠,不死也会被扒层皮的。
这几日,他寻了程蝶衣休息的一天,包了满场,带着程蝶衣看了一遍最老的电影,这是他先前答应过程蝶衣的。据说这部电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电影,叫《定军山》,画面录制的很粗糙也没有声音。
花清远看得索然无味,程蝶衣却看得津津乐道。他是学戏的,自是懂得那戏里的一举一动都是什么意思,随着谭老的口型竟也能猜到戏词是什么。到了后来,就是程蝶衣看戏,花清远看他了。
这一场电影看完,程蝶衣整张脸都是神采飞扬的,配着他清秀的五官,看起来分外夺目,至少花清远已经直了眼目。
“你说我也可以把我的戏拍成电影留下来吗?”电影放完了,程蝶衣还有些恋恋不舍,坐在椅子里不肯动弹。
花清远原本想说可以再看一次的,后又觉得这东西看第一次新鲜,看第二次估计也就没有意思了,倒不如留个念想,以后愿意来看,可以再来一次。
听程蝶衣问他,他笑着点头,“是啊,只要你想,什么时候拍都行。”他已经和袁四爷商量,在这家电影院入股了。
倒不是他自己开不起一家电影院,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而之所以选择这家,也不全是因为这家有袁四爷的股份,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家的电影院,有自己直属的电影公司,完全是一条龙服务,省心。
“嗯,定是要找个好时候才妥当,”想着自己唱的戏也会被永久的保留下来,程蝶衣是真心高兴的,主动拉了拉花清远的手指,只拉着大拇指,还轻轻地摇了几下,摇得花清远的心都跟着荡漾起来。
要不是情况地点不允许,他都想拉着程蝶衣,就地正法了。
小凳子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跑进来的,一边跑还一边惊慌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主子,家里出事了。”
程蝶衣拉着花清远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有外人在的时候,哪怕是侍候他们的小厮,两个人的行为也向来是发乎情、止于礼的。
程蝶衣不是不愿意和花清远做这些亲密的动作,他只是不想因为他,给花清远带来更多的麻烦。
在人前,他也想像菊仙揽着段小楼胳膊那般揽住花清远的胳膊。但他心里明白,他们必竟与菊仙和段小楼是不同的。
在他觉得,花清远在这四九城里,多少也是有些脸面的,与他这个戏子必竟是不同的,若只是戏子还好说,现在大户人家也不是没有娶戏子的,可谁让他这戏子竟还是男的。
也只有在想到这些时,他才模糊地确定着自己的性别,也就越发觉得悲凉了。
“出什么事了?”花清远未等程蝶衣的手完全离开自己的手,就反手抓了过去,神色厌厌地对小凳子说:“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府里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多大一会儿,能出什么天大的事。弄得小凳子一副没见过场面的样子。
“三少奶奶上吊了,”小凳子直到现在脸色还有些发白,语气不太平稳。
想想三少奶奶被从梁上救下来时,那一脸的青紫以及几乎吐了大半条出来的舌头,他就又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也是他自己倒霉,他是花清远的专属小厮,平时是鲜少去其他院子的。
今天是因为老夫人请了一些交好的老姐妹来府上办茶会。这在往年的春季,花府是经常有的。大夫人也就是花清远的亲妈柳云芳,自然要坐陪。
前阵子,花清远从国外弄回了些极好的化妆品,本是想亲自给自己母亲送去的,又怕见到自己母亲后,又被唠叨一些痛心疾首的话,就推说外面有生意,等他自己出了院子,才让小凳子替他送去。
小凳子刚把那套法国化妆品给柳云芳送去,就碰到了这事。
“死了吗?”花清远仍是不为所动。
他三哥的媳妇,他只见过不足三次,在他的印象里,都大致寻不出个模样来,他怎么会对这个人的死活动什么喜悲。
倒是旁边的程蝶衣有些不奈了。他最近听到上吊的事还真不少,前一段时间在袁四爷那里听到一个上吊的戏子,今儿又听到花清远的家人,不免得心跳了一下,“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他想不回去也不行,小凳子找到这里来了,怕是自己母亲的主意吧。
小凳子也在回答花清远随口的一问,“回主子,已经抢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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