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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清无语的看向已经成了光杆司令的周慎,不禁问他,“周公子哪来的这份信心?”“当今太后是我姑妈,当今圣上是我表弟……”周慎鄙视沈澜清,“你说你们敢把我怎么着?就算现在爷带不走美人,过会儿他落了单儿,爷照样能绑走他……”“所以说,美人,免得过后爷罚你……”周慎贱兮兮地盯着蔺希贤,罚你二字说得格外暧昧,“你还是识相点现在就跟爷走吧!”蔺希贤眉心皱得更紧,看向周慎的目光如同看个死人。沈澜清握住蔺希贤的手腕:“抱歉,这美人已被在下聘作西席,怕是要让周公子失望了。”“你居然敢摸美人的手!”周慎怒指沈澜清,涨红着脸,恶狠狠地恐吓,“爷非让人剁了你的手不可!”“周公子是想走窗还是想走门?”沈澜清笑意不变,“若是走窗的话,在下不介意帮你一把。”“你敢!”“嗯,我敢。”小道士无名子从沈澜清身后探出身子,对着周慎露齿一笑,青影晃动,下一瞬,当今圣上的表哥便又一次砸到了窗外的地上,好在这次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批健仆做了人肉垫子,周慎摔得并不厉害。周慎在楼下跳脚,岳煜冷着脸打了个手势,转瞬楼下便没了聒噪。被扫了兴致,酒也吃得差不多了,问过岳煜的意思之后,岳渊便结了帐。沈澜清总觉得岳煜看他的目光又有些不善,索性借着与故友重逢急待叙旧的借口,跟众人告了声罪,带着蔺希贤与小道士无名子回了卫国公府。而岳煜闻不得艾草气味,对赛龙舟更是没什么兴趣,在沈澜清走后,也直接回了宫。元清宫灯火通明。岳煜在前殿御书房内翻着本该由摄政王岳晅批阅的奏折,时不时提笔蘸着朱砂写上几句批语。鼓打三更,一道黑影轻飘飘地飘进御书房:“主子,剑鬼向您复命。”剑卫和刀卫脱胎于先皇岳暤与逸亲王联手打造的剑奴与刀奴。岳煜八岁被立为太子后,岳暤便令总领剑奴与刀奴的鬼面为其训练了十个剑卫和十个刀卫,而剑鬼与刀鬼则是剑奴与刀奴里最出类拔萃的两个,被岳暤指为剑卫与刀卫的队长,旨在护卫岳煜的安全,顺便替岳煜办些私密事。沈澜清与岳煜皆师从名师,功夫比剑卫刀卫强上不知多少。岳煜手里关于沈澜清的资料内从未出现过小道士和蔺希贤,如今见了,岳煜心下好奇,与岳渊他们分开之后,便派了剑鬼去监视沈澜清。剑鬼三十出头,功夫虽比郑当闲云无涯之流弱上一丝,却比现下的岳煜沈澜清强上不少。剑鬼按照岳煜的吩咐,直至沈澜清入寝才回宫复命。岳煜听见动静,放下奏折,挥退了宫人内侍,示意剑鬼如实禀报。虽然实在没发现沈澜清有什么不妥当,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派他去监视沈澜清,剑鬼还是将沈澜清的言行事无巨细地说了:“回主子,沈澜清与您及世子等人分开之后……”“……与小道士及蔺希贤逛了逛东市,买了两匣子金丝掐的簪子,回府后送给沈夫人及回娘家躲端午的沈家大小姐……”“沈澜清与沈大人说,蔺希贤和小道士是他在昆仑山学艺时结识的至交好友,要在府内长住。”“沈澜清将二人安置在国公府前院东路最大的院子——梧桐苑里。”“小道士推脱,想要去城外道观里挂单……被沈澜清给揍了一顿直接丢进了梧桐院正房西间。”“……”“蔺希贤应该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沈澜清请他给卫国公,沈大人,沈夫人及沈家大小姐号了脉……”“沈澜清私下里问沈大人,看蔺希贤如何,如果看着不错的话,不如把沈二小姐许给蔺希贤……”“嗯?”岳煜挑眉,“沈铄怎么说?”“沈大人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沈澜清便被躲在暗处的沈二小姐斥了,沈二小姐说按例她指定要入宫侍奉主子的,问沈澜清这般急着安排她嫁给个没有功名的穷书生是何居心……”“沈澜清怎么说?”“沈澜清说……”剑鬼顿了下,嘴角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学着沈澜清那慢条斯理的语气学道,“二姐也说了沈氏女入宫那是惯例,当今圣上是否有心纳沈氏女还两说着,就算想纳也不一定能轮到二姐身上,庶出的女儿,就算入宫,顶天封个嫔,与其入宫跟人争宠,哪及得上嫁个好人家做当家太太来得舒心?二姐何必急言令色地质问弟弟的居心,一脉相承的姐弟,弟弟还能害你不成?再者说了,便是二姐心再高,婚事总归是要祖父、父亲来做主的。弟弟逾矩替父亲问上一句,方才二姐躲在父亲书房里所为何事?这是外书房,你一个即将及笄的姑娘进来成何体统,就算薛姨娘平日里没教你规矩,府里的教养嬷嬷也都是摆设不成?”愈发确定沈澜清确实是在尽可能的远着他,十分不愿与他扯上关系。岳煜挑眉,示意剑鬼继续,他则拿起方才放到一旁的折子——总理礼部与工部的辅政大臣苏硕上的、奏请摄政王于权贵府邸适龄嫡女中为皇上选后妃的折子——看了一遍,挑着一边嘴角提笔蘸着朱砂批了个“准”字,又附言将选妃范围扩至权贵府邸之适龄嫡、庶女子。这天下,只有他远着别人的,没有别人远着他的道理。心意难解那份折子在御书房留了三日,五月初九,摄政王岳晅在大朝会上明示:皇上转年十六,已到适婚之龄,三品以上官员报备家中适龄嫡庶女的婚配情况,以便为皇上选后、妃。任谁都知道,皇后人选指定要自廉家嫡长女、姚家嫡三女、殷家嫡次女、苏家嫡长女、耿家嫡长孙女之中选,便是贵妃人选也十有八九出自这几家,其他人家的嫡女使劲争也就争个妃位而已。论家世,最具优势的是耿家嫡长孙女;论权势,最具优势的是姚家嫡三女。前者,祖父乃三位辅政大学士之一,理着吏部的耿良申,耿家与沈家相似,同是科举传家百余年的世家,但因恪守中庸之道,并未像沈家那样,在太祖清君侧时期留下了历经几朝都难以磨灭的黑历史。后者,忠良之后,将军之女,忠正公府更是摄政王的母舅家,姚家老太君于摄政王可谓有活命之恩,姚定安将军与摄政王可是真真地情同手足。这二女,教养品格都是无需担心的,只是……沈澜清护卫在岳煜身侧,余光扫过摄政王岳晅及排于文官第二位的大学士耿良申,只是这二位怕是无心让自家表侄女及嫡亲孙女争这后妃之位的。于此,拥有前世记忆的沈澜清并不觉得意外,令沈澜清费解的是:若不出差错,来年圣上大婚,应该仅是娶一后纳二妃,何以连权贵家的庶女都要查看?前世,圣上纳其庶姐入宫为嫔,是在大婚亲政后的第二年,那次他寒疾发作,圣上还曾亲往国公府探望于他,他绝不会记错。这下可倒好,好不容易与父亲一起劝得祖父应允着手替二姐议亲,便节外生了这么个枝桠。“天意难测,昨日才将给你二姐议亲的意思放出去,今日摄政王便下了这么道旨意……”沈铄公服上绣织的纹样已经从径一寸五的小杂花变成了径三寸的小独朵花,荣升了从二品的户部左侍郎,人却没怎么见老,“现下媒婆递进府里的几份帖子,适龄的家世都一般,家世相当的只有姚家托媒婆递过来得那份,却是为他家庶出的二老爷求娶续弦,若不然……”“父亲,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沈澜清扶着沈铄的手臂进了二门,“朝堂上已经明发了旨意,便是有合适的人家我们也万万不能做欺君的事。”“为父实是没想到你那二姐心思那么深……”沈铄微微皱了下眉,“沈家女儿即使入宫也万万不能争宠留嗣的,如今为父既然已经知晓她揣了那般心思,若再任她入宫搅风搅雨,便是亲手为惠丰堂沈氏埋祸了。”若是庶姐入宫,确实是为沈氏埋了祸根,然而沈澜清依旧温言宽慰父亲:“父亲无需忧心,此次主要是为圣上选后纳妃,想来纳嫔纳贵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愿如此,若不然……”沈铄话语顿了顿,笑容微敛,“为父实不愿走那一步。”六十五年前,适龄入宫侍奉世宗皇帝的沈氏女便是个心气儿高一心想着做那后宫之主的,结果福薄命浅,于入宫前三日暴病折了。这也是在他加冠之后,父亲给他看的历任惠丰堂沈氏族长亲笔手记里记载的。细看父亲,依旧笑容温文,云淡风轻。沈澜清却从父亲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手掌下滑握住父亲温热的掌心,不由建议:“若真……不如由儿子找一善要个绝孕的方子……”听出沈澜清言语中的隐晦之意,沈铄的笑容凝在脸上。他知道自家儿子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却没想到竟是这么有主意。他摸不准沈澜清是天资聪慧,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未尽之意,才有此提议;还是生就这么一副寡情性格,庶姐如何全然未被他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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