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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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财回:“应该是郭家的人回去送了信……”
李贤淑道:“就算郭家要派人来,也不能派个毛孩子,郭家都没别的男人了?”
招财苦笑:“还真差不多……郭家这一门,就只有这个郭继祖,还有咱们府里夫人兄弟家的男孩儿,今儿来的这少年多半就是那位小少爷了。”
李贤淑思来想去,道:“我不信他能翻天,你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随时回报。”
招财领命而去,榻上应怀真听得暗自心惊,此刻李贤淑并不知道这来人的身份,但是应怀真却清楚的很。
这位来救郭继祖的少年,名唤郭建仪,就如招财所说,正是公府夫人娘家兄弟的孩儿,这位小公子,自小就生得清秀端丽,且聪慧异常。
郭家这一辈人丁不旺,郭继祖并不成器,整日花天酒地,算来果然只有郭建仪一个出色的后辈,里里外外都是他一肩挑起。
郭建仪也争气,自幼饱读诗书,十五岁上便在科考中崭露头角,皇帝龙颜大悦。后来也凌绝高中了,翰林宴上,众学士簪起花来,满座琳琅,而凌绝同郭建仪两位,却似双壁,相映生辉。
很快郭建仪被选入翰林院,本来前途无可限量,不料数年之后,他自行辞官,于四海悠游,顺手竟经起商来,此举虽颇为人诟病,然短短两年内,郭家的商号遍地开花,简直富可敌国……而其待人接物,面面俱到,手段一流,但凡认得他的人,无不如沐春风,交口称赞。
但是应怀真也知道,她这位七拐八弯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小表舅”,其实是个面热心冷的人物。
譬如前世,起初同应兰风家里也是花团锦簇,跟她也是孜孜和气,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位小爷便若即若离,有意无意疏远了……不久之后,应兰风便出了事。原本郭家同应府实有亲眷关系,是在株连之内的,可最后入狱以及绑缚刑场的人众之内,却并没有郭家一个人。
不得不说,手段通天。
现在细想,以郭建仪交游遍天下的手段,恐怕他不知从哪里听了些风声,或者他自己察觉了有什么异样,但是这人却只字不说一言不发,所做的只是袖手旁观,远离避祸而已……
在某种意义上,郭建仪跟凌绝是同一类人,都是聪明绝顶,也都极为无情,只不过凌绝的无情如刮骨利刃,杀的人面目全非;而郭建仪的无情,却是初春的风,借着恰恰阳光的照耀透出一派暖色,底下脉脉地寒凉入骨。
如今想想那金玉似的面孔,应怀真情不自禁轻轻裹了裹被子,而又想到郭建仪的手段,应怀真有一种预感:应兰风是摆弄不过这“少年”的,郭建仪敢自己前来,又来的这么快,必有万全之策。
这时侯应怀真也隐隐猜到,前世应兰风所犯的罪行,多半跟郭建仪这次“不期而至”脱不了干系。
李贤淑正在想心事,忽听女儿大叫了声,唬了她一跳,忙起身至床边细心查看,见应怀真正摸索着坐起身来,满脸惊慌之色,李贤淑一把抱住,将她脸上的头发撩开,问道:“乖乖,怎么了?”
应怀真揉揉眼睛,小嘴微微撅起,吸吸鼻子,道:“娘,我做了个梦。”
李贤淑松了口气,笑道:“小小年纪,做得什么梦?莫非是梦到什么不好的吓醒了?”
应怀真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母亲:“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拐杖要打我。”
李贤淑这才意外,皱眉道:“什么白胡子老头?无缘无故做什么打你?”
应怀真低头,愀然不乐的模样,因是小小地女孩儿,面上流露一分的委屈,瞧在大人眼里就有十分,李贤淑很是心疼,抱紧了道:“乖乖不怕,娘在呢,你好生说来听听。”
应怀真用几分哭腔,道:“是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他说、说是爹爹做了坏事,放了坏人,故而他要打我出气。”
李贤淑心中正惦记着郭继祖之事,蓦地听应怀真说起,就如戳中心头一根刺般,有些色变。应怀真做戏做十分,索性便抽抽噎噎地假哭起来,李贤淑忙抱紧了女儿哄道:“你爹怎会做什么坏事?别怕,咱们不哭。”转头又恨恨道:“何况就算做了,那也是大人的不是,是哪里的白胡子老头这样不懂事理,做什么吓唬个孩子!有本事冲我来!”应怀真哭笑不得。
李贤淑哄着应怀真,心底计较前面的事儿,扬声叫道:“如意!”外间丫鬟忙进来,李贤淑道:“你去前面,看看招财进宝谁在,让他们不管如何都要把老爷叫来。”丫鬟领命而去,顷刻功夫,应兰风果然回来。
李贤淑放开应怀真,叫如意拿了果子给她吃,自己到外间先问详细,果然跟招财说的差不许多,应兰风拧紧双眉道:“不成想郭家的人来的这样快,这位小表弟委实厉害,让我招架不住。”
原来之前郭建仪登门,先是叙了身份,开口并不提郭继祖的案情,只命人捧了个拜匣上前,道:“二表哥在此任职,本该早来拜会,然而母亲身子不甚好,我又年幼,因此竟不得来拜会,真真失礼。之前听闻怀真侄女病了一场,我家里也有几个生药铺子,颇存了些好冬虫夏草,花胶燕窝,最是滋补,算是我做叔叔的一点心意。”说罢,便将匣子打开。
应兰风见他身量未足,一身浅蓝色的骑马装,虽然年纪小小,却透出一份干练利落,让人一见心喜。
应兰风自知道他的来意,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送什么只推辞罢了,没想到他竟是说送给女儿之物。
之前应怀真那场大病,委实有些伤了元气,是以一直拖拉了几个月才算病愈,为此,应兰风跟李贤淑还兀自不放心,虽然想给应怀真补一补,不过囊中羞涩,无法尽情罢了。如今听了郭建仪说起,不由微微心动,沉吟着低头看去,见匣子乃是三层,头一层是黄橙橙的花胶,金黄润泽,一看便知道是极好的,中层是些冬虫夏草,最下面的是金丝燕窝。
郭建仪道:“这些并不是什么稀奇难得的珍贵之物,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想怀真必然也是吃腻了的,怕是看不到眼里去,只不过我来的仓促,也没什么准备的,还请二表哥别见笑,只看在我疼侄女的一点小心意上。”
应兰风见他面容尚稚嫩,然而话说的动听婉转,表情亦诚然恳切,不由暗暗诧异,便一笑道:“何必,都是亲戚,大可不用这样客套。”
两人落座,郭建仪道:“我家跟府上本来交好,又属亲眷,本该多亲近才是,府内的姑母年前还说叫我母亲过去住两天……只我母亲身子不好,就耽搁了,我早也听闻二表哥之名,恨不得早些相见,没想到阴差阳错,初次相见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惭愧。”
应兰风越发吃惊,这郭建仪年纪虽小,但口齿伶俐,其中老成心思,比一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尚且不换,再端详他的言行举止,一派大家之风,心底便有几分赞赏之意,道:“建仪,不必多礼,只是你这番匆忙远道而来,可是为了你叔叔的事?只是这件事却是难办的,一来之前我并没认出是小表舅,故而一点儿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二来人证物证都是全了,我虽是有心……唉……你晚来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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