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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媛媛那儿要你着急去伺候,你便去吧。待会儿,朕就等着瞧这份大礼多教人惊喜了。”
明崇说罢,身子微微往后椅背上靠,身边的老太监忙拉低椅子,再为明崇盖上原铺在上头的小毯子,遮住膝盖,而明崇一手拿着手炉,一边半开半阖着眼,神情平静,像是有准备等一段时辰,一点不着急的。
映春却是真不敢让当今圣上这么一直被晾着的,这吊胃口得有个度,过了这度接着就是不耐了,而明崇虽看起来是个耐心十足的,但龙威不敢冒犯,她自加快脚步,那边临近梅花林,董昭仪已穿上那一身正红色牡丹长裙,层叠轻纱,随着大宽袖舞弄间随风而起,像一阵风似欲飞离升天,艳媚却不俗。而这妆先前映春已示范给静苒过,静苒比她的手还灵巧,将那妆描的更是精致,遥遥那么一望,真真是叫人有种误入梦境中的错觉。
待看笔墨纸砚都已备好,两方横长琴一把,艺女双腿盘坐,手指尖放在琴弦上,作势随时要弹动。而董昭仪瞧见映春,脸上慌色转瞬即逝,带出笑意缓步走前几步,眼神忐忑:“皇上是如何说得?可能等得?”董昭仪心里还是忧忌,毕竟明崇乃九五之尊,这般略显得放肆的行径不知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察觉出董昭仪心中的不安,映春便给她下一定稳心剂,“皇上可是说了,要等着来瞧娘娘您亲自准备的大礼呢,静苒这手真当是巧的,这妆更胜得春儿一筹呢。”
静苒倒没想到映春会夸她来,但到底这细致部分都是有她仔细说了,她描的再好也是临摹,是个冒牌的,如此,映春说来的话反倒令她心中更是不顺畅,像是故意怜悯才这样说的。
董昭仪没把静苒细微的变化瞧在心里头,倒是拉着静苒的手和映春的手笑道:“你们俩呀都是本宫身边的好手,都是极有能耐的,本宫得你们可是福气呢。”
静苒有些惶恐,“娘娘这么说……真真折煞奴婢了。”
映春笑了一声:“娘娘要把静苒吓坏了。”
董昭仪摇摇头,失笑瞧着映春,点点她的鼻梁,嗔道:“你最是不怕的,还来逗趣别人了,赶紧的,可瞧瞧本宫还需要补上些什么不?”
静苒捏着拳,低头立在一旁,“娘娘这番已是极好了。”
“静苒说的是,但奴婢还是觉着有些地方缺了什么……啊,原是如此。”映春边说边笑,倒弄得董昭仪哭笑不得,拿白眼来看,映春这才不敢再逗下去,将完好无整的衣襟微微扯开,系在腰间的白丝绦拉松了些,往后退一步再看,才觉得好些。
董昭仪却是觉得有些羞赧,但想起映春说得女子风情,她平素里端正高洁,自不曾如此般,可若是为了皇上,为了保住自己得之不易的地位,如此牺牲,算得什么?
想罢,她撩了撩垂在一侧的发丝,冲映春柔柔笑道:“去吧,将皇上领来吧。”眼神里带着坚决,一转身展开那宽大广袖,身形纤柔细瘦,单看那背影,立在一片红梅间,真叫个艳丽无双,夺人心魄。
映春福身告退,自梅林间察觉到静苒投来的眼神,夹杂着怒气和妒嫉,她只勾唇一笑,略带讽刺的,转身往回走。
这一来一回间,还是紧着时辰,倒也不久,待映春回到亭中,且看明崇还一副悠闲惬意模样,倒真是个耐得住的。她加快步速,来到亭中央,同崔嬷嬷对视一眼,才开口向明崇道:“娘娘已备好一切,请皇上随奴婢这边来吧。”
明崇睁开了些眼睛,定定望过来,幽邃静冷,“备好了么,唔,朕倒是有几分期待。”
映春抿唇笑了笑,但看明崇站了起来,姿态慵懒矜贵,走到她身侧时忽然看过来,像是无心般问了句,“朕方才未曾记着,你叫作什么?”
崔嬷嬷那头已经吩咐人收拾桌上残剩糕点,这边跟过来刚听到明崇问她的话,眼神也投了过来,似有异样之色,映春自是明白崔嬷嬷在忌惮什么,她还是一副平静淡定表情,答:“奴婢兰映春,兰香的兰,映照的映,□的春。”
明崇定睛半会儿,像是在打量她似的,忽然低声道:“□……”末尾还在拖延,便已经没了下话,“……带路吧。”说着深深看她一眼,便挪开了眸光。
映春心中跳了跳,回身便往前领走,心头被明崇那深不可测的眸光瞧得乱糟糟的,只能反复叫自己镇定平静下来,等快要到梅林才拿出早备好的小锣具,银锤子敲打在板上,叮得发出声响来。
明崇眸光先是看向她,随后便被自梅林间缓缓渡出的董昭仪吸引了过去,伴随着隐在梅林中的琴声舒缓悠扬的响起,眼色越渐加深。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都成了,便退居到一侧来,临至崔嬷嬷身旁,崔嬷嬷伸手探了探她的掌心,眼神定定看着她。映春领会了她的意思,看崔嬷嬷这般慎重,怕仍是心有顾虑,便悄然跟着崔嬷嬷到别亭来。
“嬷嬷想要说什么?”
崔嬷嬷沉着脸道:“娘娘待你是如何的,你是知晓的吧?”
终究是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崔嬷嬷便是听了萃萱的话,也不得不提防她的,方才明崇那一番问话映春早已料到崔嬷嬷必然事后询问她,便一排从容答:“崔嬷嬷要说的事儿,看来春儿是明白了,崔嬷嬷放心罢,既然做了娘娘的人,自然不敢再奢求什么。娘娘待奴婢这般好,春儿若是真真违了规矩,就算是娘娘会饶了奴婢,奴婢自己也是不能宽恕自己的。再者崔嬷嬷应是知晓萃萱姑姑的,春儿是萃萱姑姑带来的人,岂能坏了姑姑名声,铸下不该犯的错?”
崔嬷嬷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倒是舒缓了脸色:“你如此想便好,回去罢,省得叫人起了疑心。”说罢崔嬷嬷先一步离去,映春随之跟上,心想这后宫中宫娥地位极低,就是好运爬上皇上龙床,但看明崇那般清冷矜持性子,也难以混得个好。也就些笨得要想飞上枝头的麻雀,才会这般天真了。
映春心中冷嗤崔嬷嬷警告的话,回到梅林中便见明崇的眼眸一直随着董昭仪的舞步移动,清冷的眸子里总算有了些痴迷神色,虽不至于失魂,但映春却是知晓,这一精心设计,明崇算是一只脚踏进去了。就算这九五之尊知道这是场圈套,是场阴谋,是场夺宠的算计,但是后宫之中,谁不是如此?端看各人花样手段是否更高超新意罢了。
待一曲舞罢,董昭仪施施然来到明崇跟前,忽然间身子却是一斜,像是不经心地跌倒,明崇忽地伸手来搀,董昭仪半褪到肩部锁骨的衣襟散下来,娇软身躯无力倒在明崇怀中。
“皇上……”娇柔地唤着明崇,董昭仪眼儿一抬,勾勒在眉角的细红挑起,媚色横生,好不蛊惑人心。
明崇扶起董昭仪来,柔声道:“媛媛可要小心些呐。”
映春在后方看着,嘴角已勾出笑来。
这场戏,果然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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