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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回想了一下,点头:“饿得慌时,霉的炊饼都是美味,沙、干中带酸。”
何秀才听了,看施翎,见他肤白眉翠,唇红齿白,眸中带星,一笑如同无忧少年,乍看真不似吃过些苦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施小郎将来必鹰翱九天、虎啸山谷。”
施翎就喜欢鹰啊虎的,连忙点头。
何秀才看着他,眼神都放柔了。
都是大男人,何栖多做了肉食,炸了肉丸、虾饼,又切了白肉,煨了肥肚,煎了香鱼。嫌腻又做了苋菜豆腐羹,再拿香油拌了绿油油的鸡儿肠。
沈计跟着她忙前忙后,何栖脚步微微停了一下,道:“小郎不用帮忙,你去与卢小三他们玩。”
“不,我来帮阿姊。”沈计看了眼卢家三兄弟,见他们顽得骑上了院墙,有丝羡慕,有丝冲动,最终却是摇摇头,“我还是帮阿姊。”
何栖笑了,半弯腰稍靠近他,夸道:“小郎真乖。”
沈计脸刷得红如虾子,鼻端嗅到何栖身上一丝丝清甜的甘草味,袖风带着一丝烟火气,不算特别好闻,但是,像……阿娘?微抿了一下唇,心道:不知道阿姊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好,不视我为拖累。
“阿姊改日为你做一个书袋可好?”何栖笑眯眯道,“只是阿姊手艺粗陋,马虎能绣几竿青竹。”
“阿姊与阿兄婚期近了,有事要忙。”沈计摇头,“不要为我费了心神。”走了几步,又低声道,“等阿姊做了我嫂嫂再做一个给我好不好?”
何栖真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碍于于礼不合作罢,越柔声道:“小郎体贴,那阿姊也练手熟了,做个好的书袋与小郎!”
“多谢阿姊。”沈计揖礼。
沈拓拿刀把肉割开,好入味,拿蒜泥细细抹了。抬头见沈计跟在何栖身后进进出出,两两颊微红有汗,倒比平时活泼,又见何栖眉眼微弯,可见心中高兴,心想:热闹倒热闹,大家也高兴,到底让阿圆忙碌。
待羊腿外边一层烤得金黄流油,透着焦香。沈拓拿刀片下熟肉,拿碟子装了奉于何秀才:“岳父尝尝我的手艺。”
何秀才不喜荤食,今日乐呵呵接了,吃了几口道:“火侯刚好,须就酒。”
施翎忙端上酒杯,何秀才接过一口饮了,道:“你们吃,不用理会我。”等何栖带着沈计过来坐下,又说,“阿圆吃一杯,今日劫合余生,必有后福。”
何栖也觉得今天应该喝杯酒,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塞翁失马,有没有福尚不知,倒了一横财。”
卢娘子笑:“偏财也是财,可见小娘子是有财运的。”又斟酒与何秀才道,“何公莫嫌我说得俗,日子要过得舒坦,哪离得铜子?”
“若得满室阿堵物,我也是笑而纳之的。”何秀才笑起来,“钱匣空空,还笑阿堵物,不过暗恨不得。”
何栖笑:“阿爹贪心了,竟要满室,我睁眼得一钱匣就够了。”
沈拓卢继等人俱笑起来。
施翎自个拿刀切了块肉下来,忽道:“哥哥,你说那个贼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沈拓转烤着肉,道:“真假都与我们无关,再者,他们满嘴的胡话,哪有可信的?”
“我不过一说。”施翎道,“若是我得了那金,就交与哥哥买屋宅,三进四进的大宅,我们都一块住了。请了管事护院,嫂嫂跟着买他十个八个婢女伺侯。再请说书人、杂耍的隔天与何公解闷。”
沈拓哭笑不得:“你安排得倒周全。”
施翎道:“有了多余的,就接济了穷人衣食。”
何秀才在旁道:“少年侠气啊。”又道,“阿翎心中有道义。”
卢继道:“你了财,好却是都是身旁人的?你怎么不与自己?”
“我又没妻儿老小相好的,要来何用?”施翎边喝酒边道,“有酒有马有刀,尽可踏遍天下路,看尽山川云海。”
施翎越想越美,恨不得跨了马游江湖去。
沈拓道:“你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却不想见横尸荒野,连尸身都喂了野狗恶鸦。”
施翎笑:“不过瞎说说,那个贼人也不过胡扯,真有金,哪轮得到我?”
卢继这时道:“倒也并非不可,香火旺盛的寺庙,再不缺银子的,佛相都粉着金漆。我曾听闻弥乐教信众极为狂热,为登极乐仙境,不知供奉多少真金白银与那伙骗子。财帛动人心,何况其数之巨?弥乐教所谓的教主长老不过污合之众,暗地里不知多少争斗。弥乐教主为留后路,暗地里挪了金银偷偷藏起来,倒也在情在理。”
“弥乐教真有巨富?”施翎惊奇,他只当说笑。他与他师父呆的破庙穷得三餐不继,只以寺庙道观都是苦修之地。
卢继笑了,摸着胡子,压低声音:“当年前朝吏治混乱,苛捐杂税一堆,又有天灾人祸,逼得人活不下去。”他伸手指了指天,“这位当时起义时,军队壮大,眼看着凑不起军资。本就是为活命才干这卖命的活,没饭吃,谁肯跟着你。太宗当年不知道推了多少庙宇,虽说后来粉饰道:姬家为黄帝后人,灭佛寺恶僧是为弘扬道法。当年实是为了掏庙里的银以充军饷。
现在佛教虽也兴旺起来,官府度碟把得却严。前朝之时,大庙占一个山头,圈了地,收取租银,另一面又忽悠着信徒的供奉,个个和尚不事生产,吃得膀大腰圆。那些饿得上顿不济下顿的,得了个饼还要供与佛前求个来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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