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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吱眨眨眼,揶揄地说道:“小崽子倒是不小啊。”
司空微微晃神,脸红成了猴屁股:“胡吱!”这厮偷看他洗澡。
“叫我吱吱,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胡吱托着下巴,嘴唇上下轻轻触碰,吐出轻不可闻的温柔缱绻,“阿——空——”
司空撇开脸不看胡吱。胡吱在逗他玩,他越是窘迫,他便越是得意,劣性当真如话本中所说勾引书生的狐狸精。明知如此,司空还是控制不住心跳如雷。
司空终究恼羞成怒。无论胡吱怎么调戏,面如沉霜,默不作声,甚至连晚饭的红薯也没吃,独自背对胡吱睡在圆桌上。
胡吱看了看还剩下的一个半红薯,心想:以后还是莫要偷嘴了。红薯浪费了,有些可惜。
剩余的红薯到底没有浪费,被一大早起床的司空做成了粥。设的捕鱼网内没有鱼,司空知晓胡吱爱吃肉,想来想去,终究顶住自闭的压力,敲响了隔壁大婶的门,结结巴巴地用十斤稻种换了半只野兔。
野兔去毛,剁成小块,加葱姜蒜,沸水焯去腥气。锅里滚热油炸透,又放麻椒辣椒酱油香叶,辣炒出锅,加上红薯粥,放在锅内用热水温着。司空只吃了些许粥,拿好浸泡的种子,来到田地播种育苗。
胡吱睡到中午,很开心地吃完兔子。兔子这么可爱,又这么好吃。胡吱终于良心现,用法术唤水洗了碗筷,晃悠悠地来到田地。
田地在村子的另一头。这一路走来,不少村民看见胡吱,小声地议论。他用柳枝抽小孩,又差一点把司家闹翻天,弄得村人尽知。望着他的眼神,不可思议中带着一丝惧怕。
突然冒出一人,年约三十,带着书生方巾,脸面白净。
他道:“弟妹好,我是司空的二哥司利。听闻司空和老大闹了别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如此。”
司利?似乎是个教书先生。胡吱打听过司家情况。
“司二哥,你消息挺灵通啊。”胡吱敷衍地回道,“我进门那天,怎么没见你呢?按理说,司二哥,您是不是得给弟妹一些彩头啊?”
司利没想到胡吱一见面便要进门红包,尴尬地说道:“这……我一大男人哪里懂这些?等我回去问问你二嫂。”
胡吱:“哦,那你请回吧。红包直接送家里就行。”
司二哥直接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看胡吱走没了身影。
司空时正在翻地。昨日已翻土半亩,如今也差不多将田整顿好了。十天后,再大水漫灌,移栽稻苗即可。
日头挺晒,田地不远处有座石砌的坟墓。墓旁有一颗硕大的柳树,柳叶垂髫,树荫将坟墓遮蔽。胡吱三步并两步攀上坟墓,坐在墓头上乘凉,等司空干完活。
有路过的村人看见,责骂道:“侮辱先人,还不赶紧下来!”
“人死如灯灭,墓里的人早投胎去了。有什么辱不辱的?”胡吱反问道。
不远处走来一佝偻腰的老人,年逾六十,一手拎着包裹,一手牵着一条狗,也带着书生方巾,难道又是一位教书先生?
路人瞧见老人,恭敬地鞠躬,告状道:“柳老先生,您看看这不懂事的小泼皮,竟辱您妻子的坟墓。我这就把人打下来,给您赔罪。”
“如果能给这小孩子一片清凉,我妻必然也是乐意的,随他吧。”
柳夫子感谢路人的仗义,劝说路人离开。
胡吱对老人丝毫不感兴,而是眼神玩味地看着老人身边的狗。大狗毛色枯黄,还缺一块少一块,眉眼被划出一条深深的疤痕,黑黄两色的毛将它的脸劈成了两面,分外的诡异丑陋。
这是一条地狼精。传说中,居住于地下,人碰之不详,为大凶之妖。
地狼精见到胡吱,仿佛感受到了胡吱的妖力,夹紧秃了一半的尾巴,哀求地呜呜叫着。
胡吱不是狗,听不懂狗语。但他猜测地狼是在向他求饶,求他不要揭穿他。
胡吱再看柳夫子。苍老的面容沟壑纵横,双眸有行将就木的老人特有的浑浊。这老人怕是活不久了。
柳夫子取出包裹内的东西,分别是米糕,茶水和一朵向阳花,一一摆好祭品。又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拭墓碑。
胡吱跳下坟墓,掸了掸衣角,学着路人的姿势给柳夫子鞠了一躬:“老人家,你家糕点好吃吗?我可以尝尝吗?”
柳夫子也不生气,把米糕递给胡吱,面带慈祥地说道:“这是哪家的小娃娃?坟墓也敢坐,祭品也敢吃哦,真是胆大。”
米糕软糯清甜,胡吱不觉吃完了一块,又眼巴巴地瞅向坟墓前的一整碟。
柳夫子笑着把整碟糕点递给胡吱,让他吃了个痛快。
“老人家,你人很好。我告诉你件事,你大概活不过一个月了。”
胡吱说道,“我可以实现人的愿望,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实现未了的遗愿。可别太过分哦,太难实现的,我也完成不了。”
如果常人听到这种话,定然是气得要死。吃人祭品,坐人坟墓,还咒人活不过三月。然而柳夫子活在这人世间,亦没什么留恋。
他本是城中富家子弟,年少时放浪形骸,逛窑赌钱,败光家产,气死爹娘,甚至因人上门追债,而令妻子受惊过度,三月身孕流产,从此亦无子嗣。等失去所有,才幡然醒悟,妻子贤惠,一直支持他。于是,两人来到这小山村,教书为生,倒也活得平安喜乐。只是好景不长,二十年前,妻子病逝,独留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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