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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思索着,穿过前院便到了女眷所局后宅。一路行来,罗炜彤发现外表甚是中规中矩的徐府,实则别有洞天。整座府邸纵深颇广,加之外祖父任职工部,精通木石园林,府内一花一木皆有讲究,一步一景巧夺天工。
所以在见到外祖母,被老人揽进怀中好一番亲昵后,她如实夸赞:“外祖母家园子真漂亮,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地灵也容易出人杰。”
一句话哄得徐家所有人眉开眼笑,最高兴的当属进门便听到这话的徐家外祖父。徐开物年近花甲,时任工部尚书。虽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但他对农林水利情有独钟,早年中举外放知县时,便效仿秦朝太守李冰,在当地修建水库水坝,彻底解决治内水患。因此功绩,任期满后他调任工部,多年来潜心研究。有天分又肯努力,自然而然他在水利上颇有建树,也因这些政绩一路擢升工部尚书。
入工部多年,期间他一直呆在金陵。乌衣巷徐府一草一木皆出自他手,罗炜彤此言可真算说到了他心坎上。
“你们宅子够大,不过以前住那礼部侍郎,把礼部那套排场照搬到自己家。看上去富丽堂皇,实则空洞无物,又不是省亲别院,要那么富贵干嘛,过几日我给你改改。”
外祖父说话直,罗炜彤却能听出他话中的关心,忙站起来像模像样福个身:“那孙女多谢外祖父。”
“表姐一来就劳烦祖父,你们那宅子内里简直一塌糊涂,这一改,祖父又得熬灯点蜡,辛苦好几日。”
清脆地女声传来,身穿嫩绿色襦裙的少女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徐氏跟前:“给姑姑请安,您可算来了,再晚来半日,过午祖母和娘亲就得直接去朱雀大街。”
方才还未见人,只听见熟悉地声音喊出“表姐”二字,罗炜彤便知道来人是谁。待人出现在门槛外,果然是舅母孔氏所出,只比她小一个月的表妹徐梦瑶。
见到来人她不做其他想法,忙从祖父身边撤回来,挽起娘亲胳膊牢牢占据最佳地形。从小徐梦瑶就跟她抢娘,她可是练过武的,死丫头想赢?门都没有!
“表姐都多大了,竟还这般不懂事。劳累祖父不说,还跟个奶娃娃似粘着姑姑。”
罗炜彤丝毫不生气:“我只比表妹大一个月,不对,仔细算起来不过是二十天。不知道是谁奶娃娃,都五岁了还乱叫娘。”
惠州乃岭南繁华之处,当年孔氏随夫婿赴任,生徐梦瑶时难产,身子底子有些受损,多方面考虑之下,便将女儿寄养在小姑子家。正因如此,她常来探望女儿,连带两家总动更为频繁。不过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徐梦瑶却不知这些,初会说话先喊徐氏为娘亲,直到五六岁才彻底改掉这毛病。
虽然称呼改过来,但她幼时呆在徐氏身边,比罗炜彤这个亲女还要长,所以争“娘”成了表姐妹每次见面的必备桥段。
作为亲娘的孔氏丁点不恼,行舟那孩子品貌没得挑,完全属于打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女婿。梦瑶日后嫁过去,婆婆是嫡亲的姑姑,且幼时有这么段情谊,日子绝对舒心。
大人们各有心思,罗炜彤和徐梦瑶专心在一旁拌嘴,顺带把彼此黑历史扒拉得一干二净。
“别说我,表姐五岁还穿开裆裤。”
“你莫要在这浑说,那分明是我习武太过用功,把裤腿磨破了。别说我,你六岁还尿到我床上。”
“我……”
徐梦瑶跺脚,那分明是爹爹回京述职,顺带接她走。一想到日后见不着姑姑,她着急得跟什么似得。小孩子没别的办法,只能扯开嗓子哭。一直哭到筋疲力竭,被婆子抱到表姐床上睡着后,一不小心下面漏了水。
“好汉不提当年勇,就今天,你还不是不懂事地劳烦祖父?”
徐梦瑶边说,边紧紧箍住姑母另一只手臂,看向罗炜彤的眼中没多少挑衅,反倒满是愉悦。
明知表妹并无恶意,但一时之间罗炜彤还是被她堵住了,眼瞅着四周长辈盯着他们,笑吟吟地看小女儿打闹,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她一咬牙:
“外祖父与舅舅都忙,家里不是还有表哥在。他也对这些感兴趣,从小也跟着看了不少《长物志》,正好帮我们改改,外祖父稍作指正便好。”
外祖父徐开物点头,深觉此提议有理,未等他说什么,门口再次传来声响:“表妹来了,你刚说要我做什么?”
罗炜彤向门口看去,逆光中站着两位如玉少年,正是她兄长与表哥。未等喜悦,看到两人身上稍显凌乱的衣物,她皱紧眉头,总觉得担心变成了现实。
☆、撩阴脚
在锦绣坊与罗薇蓉发生冲突,进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撕破脸后,罗炜彤就想过此事会影响兄长。
同一宗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拿近几日这些来说,常人定会鄙视文襄伯府刻薄,而后顺带同情一把弱势的庶长房。但好处也就剩那一丝同情,往更深处想,虽然庶长房如今搬出伯府,可金陵达官显贵提起时,两者还是一体。外人只会贻笑大方,文襄伯府当真没规矩。而不会单独改口:虽然文襄伯府没规矩,但那庶长房是个好的。
这便是家丑不可外扬之理,庶长房真刀真枪对上伯府,明显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但正如娘亲所言,重症需下猛药,不然等待他们的便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但此时此刻,平日玉树临风的兄长与表哥衣衫凌乱,行动间宽袖下露出那截手腕也带着轻微擦伤,见此她还是有些后悔当日冲动下的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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