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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打你这……&rdo;游孟哲捋袖冲着甄洋正要上去。&ldo;慢慢慢！&rdo;余长卿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忙拉着游孟哲道：&ldo;算了，让为兄来处理。&rdo;甄家的人要跑又不敢跑，小厮又道：&ldo;跑啊你们！现且不妨跑，跑了咱们上大理寺见！&rdo;余长卿：&ldo;这……&rdo;人群肃静，街坊又有不少出来看热闹的，各个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余长卿短短片刻后，开口道：&ldo;玉音的休书已经给你们看过了，她确是自己走了。&rdo;甄洋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马上道：&ldo;对对对，是咱家不对，你……余大人，这事也难办。&rdo;游孟哲道：&ldo;你也写一份休书，休了她罢。&rdo;余长卿笑了笑，说：&ldo;也不说谁休谁的事，你这就回去罢，这有点银两，咱们以后也算……&rdo;正说话时，街头有人敲锣，所有人视线转向玉栏桥头，只见一队人开道，抬着顶十六抬大轿，浩浩荡荡过来，为首家丁竖着面牌，上书&ldo;张&rdo;字。游孟哲：&ldo;怎这么快？&rdo;去送信那小厮策马过来，说：&ldo;老爷今早回的京城，听到公子来了梧花儿街访友，还未歇得一歇，便让备轿过来了。&rdo;甄家不过也就是在兵部当个小官，何时见过这等势头，当即骇得脚都软了，那小厮又道：&ldo;元叔听了这事，半路就去了兵部，待会尚书大人就过来。&rdo;甄洋马上就扑通一声，双膝给游孟哲跪下了，忙自磕头道：&ldo;游少爷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rdo;游孟哲看了余长卿一眼，余长卿道：&ldo;这又是何苦？起来起来。孟哲，这事也出在我身上，照我看……&rdo;游孟哲心想这也太夸张了点，还是别闹得太过，随口道：&ldo;是啊是啊，其实我也有一定责任……&rdo;说着又贼兮兮地朝余长卿脸上瞥，余长卿俊脸微红，咳了声，拱手要说几句场面话，那大轿却在桥头停下。游孟哲侧头眺望，见张伯凑到轿前，揭开轿帘，连连点头，得了吩咐。&ldo;余大人。&rdo;张伯过来了，朝余长卿一拱手：&ldo;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rdo;余长卿不知这管家底细，不卑不亢回礼，笑道：&ldo;哪里话。&rdo;游孟哲挠了挠头，张伯又道：&ldo;公子且先上轿去？这处让小的处理？&rdo;游孟哲忙道：&ldo;算了，让他们回去罢。你们快走，别再出现了。&rdo;甄家一众人吓得够呛，全跑了。张伯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那群人，又朝游孟哲道：&ldo;老爷回来了，想请公子回府说说话。&rdo;游孟哲道：&ldo;哦，那就……走罢。&rdo;心想张远山是个哑巴，说什么话？张伯又朝余长卿笑道：&ldo;得罪了，改天有空再聚。&rdo;余长卿笑道：&ldo;不妨，空了自当去府上拜访。孟哲，回去好好听你师叔的话，过得几日空了咱们再聚。&rdo;&ldo;嗯哼？&rdo;游孟哲朝他挤了挤眼，跟着张伯离去。张伯揭开轿帘，小厮垫了个脚踏，游孟哲在轿外心中忐忑，叫了声&ldo;师叔&rdo;，两人除却镜湖那一瞥，如今还是首次见面，不知该躬身还是该磕头。张伯小声道：&ldo;少爷请上轿去，老爷生性不喜拘礼。&rdo;&ldo;哦。&rdo;游孟哲点了点头，回头朝余长卿挥手告别便上轿，轿夫们抬着大轿转头，一路回府。张伯在外头放下帘子，日光黯了些，轿内空间十分宽敞，游孟哲躬身在一侧坐下，与张远山打了个照面，忍不住动容。数月前惊鸿一瞥初见未看仔细，如今共处一轿方看清这哑巴衣着容貌。张远山脚蹬黑武靴，身穿深蓝色织金飞鹰袍，系一条白玉带，坠着枚古玉腰佩，腰身修长笔挺，肩宽臂长，手指指节分明，左手戴着枚玉扳指，右手戴着两枚琥珀色的玳瑁戒。张远山脸庞瘦削，鼻梁高挺，肤色较之赵飞鸿略深，两道眉毛墨似地深，眼睛深邃，目中真气流转，可见武功高强，瞳仁又有点暗蓝色，仿佛带着东夷血统。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张远山光是静静坐在轿里，便有种令人肃然的气势。游孟哲又见他腰间别着把判官笔，想起他家传擅点穴，忙道：&ldo;师叔好。&rdo;张远山点了点头，微微蹙眉看着游孟哲。朦胧天光透过轿顶花窗投下，在张远山眉眼间笼了点绒绒的光，游孟哲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他，觉得这人当真好看，要说俊朗，自然比不上赵飞鸿的阳刚，余长卿的温润，宇文弘的神采，甚至就连孙斌的痞气，也比他出挑得多。然而不知道为何，张远山那偏阴郁的神情与剑锋般的眉毛，黑蓝色的瞳孔，又仿佛蕴含了什么话在里头。&ldo;我叫游孟哲。&rdo;游孟哲又道，想起这人当年也认识他的娘。张远山点头，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玳瑁戒给他，示意他戴上。游孟哲说：&ldo;送我的吗？&rdo;张远山点头，游孟哲记得赵飞鸿的吩咐，要磕头？正起身时，张远山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手放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坐回去，无需多礼。游孟哲也点了点头，正想找点什么话来说，又实在找不到话题，张远山两手打了个手势，游孟哲一脸懵懂，完全看不懂。张远山没再比划，游孟哲便凑到轿边，拉开窗帘朝外望，看街上景色，玳瑁戒指折射着阳光。游孟哲说：&ldo;师叔。&rdo;转头时发现张远山一直在看他，遂笑道：&ldo;你想起我娘了？&rdo;张远山点了点头，又作了个手势，游孟哲一头雾水，只得不管。没多久就回了府上，张伯一路跟着张远山与游孟哲二人，游孟哲也不知要做甚，便道：&ldo;我得……回房去？&rdo;张远山摆手示意不用，让游孟哲跟着他，打了个手语，正是轿上告诉游孟哲的，张伯会意，笑道：&ldo;老爷说，师叔二字生分了，唤老爷作叔或舅都可。&rdo;游孟哲点了点头，心想舅已经有个了，叫叔好了。张远山带着游孟哲进了正厅，小厮摆上茶与点心，游孟哲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张远山又作了个手势，游孟哲看懂了‐‐意思让他慢点吃。张远山只喝了口茶就不再动，静静看着游孟哲，游孟哲左右开弓，双手各一把银勺，掏那醪糟虾仁咻咻咻风车般地朝嘴里送。少顷早饭端了上来，碧玉般的丝瓜粥，烘得金黄的鸠腿，四色河鲜拼了个盘，又有腌过的鲜藕拌糟鸡丁儿，游孟哲赫然发现张府上连顿早饭吃的都不是时令菜，也不知从何处弄的。游孟哲只顾吃，张远山便坐着看，管家张伯站在一旁布菜，少顷又来了个人，躬身先问安，又见过游孟哲，游孟哲茫然点头，心想这人又是谁。那人与张伯穿的有点相似，捧着张单子给张远山报告，俱是京师人情往来，某某府上送的元宵礼，某某处田地收了租儿的事。张远山静静听完，点了点头，那人便收了单子出去，张远山忽又伸指一叩桌子，张伯忙道：&ldo;老爷还有吩咐。&rdo;张远山打了个手语，张伯与那人连连点头，张远山想了想，示意可以走了。游孟哲瞥了那人背影两眼，张伯给游孟哲挟菜，说：&ldo;少爷，那是元管家，府里人唤&lso;元叔&rso;的就是，他专管府外的事，小的专管府内事。&rdo;&ldo;哦。&rdo;游孟哲想起小厮说过的，连连点头，又见张远山只随意吃了点便不动，光看着他吃，问：&ldo;叔你不饿？&rdo;张远山摆手，他的手好看得很，手指修长，肌肤略深，没有半点公子哥的娘气，却带着武人的刚健，指腹曲线柔和，游孟哲忽就想起牵着宇文弘的手的感觉。早饭吃过，下人烧了水，请游孟哲去洗澡，游孟哲昨夜本就没睡好，险些在浴桶里眯着了，及至出来，张伯又道：&ldo;老爷请游少爷过去。&rdo;游孟哲洗过澡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说不出的爽朗，穿着双木屐踱过长廊，先前张远山未曾归府，赵飞鸿与游孟哲住的是张宅西房。如今张远山回来，小厮将游孟哲请进张远山所住的东厢，眼前登时豁然开朗。东宅后赫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出偏廊，转过六庭十八院，进了个花园，院中繁花盛开，中有一池，池边种着不少玉兰树，时值开春，嫩芽外的壳落了满地，铺满那三丈见方的小池。池中建一竹亭，不知何处而来的流水潺潺淌过，亭中勾檐下坠着两盏巴掌大的玉磬，拖着竹叶般的燕儿尾，在风里叮叮作响。张远山换过衣袍，一身暗红长袍衬得身材修长笔挺，负手站于亭中，黑发半湿，也穿着双木屐，露出干净的脚踝。当真只有&ldo;玉树临风&rdo;四字方可形容。游孟哲一见之下登时为之心折，不由得自惭形秽。张远山示意他过去，游孟哲便上了亭中，小厮们摆上炭炉铜壶，搅开茶砖，给两人泡茶，张远山抬起瘦长手掌，作了个手势，小厮们便退出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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