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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喉咙被扼住,话音断断续续:&ldo;你……是当年罪该万死的紫流金走私匪盗之后!&rdo;&ldo;匪盗。&rdo;了痴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遍,&ldo;可不是么,都怪紫流金‐‐皇上嘴硬心也硬,不知骨头是不是也一样。那么请移驾红头鸢,随贫僧走一趟吧。&rdo;李丰:&ldo;朕……&rdo;&ldo;皇上笃信我佛,&rdo;了痴道,&ldo;信我佛便是信贫僧,倒也没什么差别。&rdo;说完,他径直推着李丰上了一艘红头鸢,命人将御辇上的蟠龙旗挂在了红头鸢尾。&ldo;斩断绳索,将红头鸢放开,&rdo;了痴道,&ldo;传出消息,就说皇上要乘鸢弃城逃走了!&rdo;江充:&ldo;狗贼大胆!&rdo;了痴大笑:&ldo;想弑君者大可以上前!&rdo;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裂似的大吼。了痴蓦地一怔,转过头去,只见了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摘星台的废墟上。哑僧的喉咙自小就是坏的,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ldo;啊啊&rdo;的叫声,多有不雅,见过了然大师的人都没有听过他发出一点声音,他仿佛永远是一副行如清风、面带悲悯的模样。他是前任方丈捡回来的弃婴,自小就是了痴这个师兄带大的,尽管心野得不像个出家人,十一二岁就遛出寺院、闯荡江湖,乃至于后来入临渊阁……但少年时的情义渐渐浅淡,却始终萦绕不去。了然向他打手语道:&ldo;师兄,回头是岸。&rdo;了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自小带大的师弟,一时间也不由得被勾起旧时情谊,微微地走了一下神,继而喃喃道:&ldo;河已干,何来……&rdo;&ldo;岸&rdo;字尚未出口,一支巴掌长的短箭突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冒出来,趁着了痴分心之际,干脆利落地将他一箭封喉。众人齐声惊呼,只见空中一只玄鹰贴地腾飞而至,鹰背上的长庚手中小弩上弦还在颤动,谭鸿飞手持割风刃,铁臂一挥,分头挡住两个东瀛武僧的暴起袭击。江充喝道:&ldo;还愣着干什么,护驾!&rdo;大内侍卫们一拥而上,一队玄铁轻骑自小巷中冲出来,李丰用力推开了痴,一代高僧的尸体自红头鸢上滚落。了然颓然跪在了废墟中。偌大一个家国,偌大一个天下,东西隔海,南北无边……放不下一台远离尘世的神龛。东营武僧同大内侍卫们混战起来,了痴带来的重甲一炮轰上了天,谭鸿飞直上直下地落了下来,长庚敏捷地单膝落地,两人各自分开,墙砖瓦砾四下乱飞。长庚的目光与李丰一触即放,将身后白虹长弓摘下来,后背用力一靠手中长弓,铁弦拉到极致,弯弓如满月‐‐一声让人牙酸的尖鸣响起,正中那重甲的金匣子。他随即退开,金匣子当即爆炸,热浪将红头鸢冲得颤动不已。李丰一伸手扶住红头鸢的栏杆:&ldo;谭鸿飞,打开这玩意,将朕送上城门!&rdo;谭鸿飞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下,略带询问地望向长庚。长庚眸色沉沉,算是默认了。载着皇帝的红头鸢开赴城门,一百多个大内侍卫与百官浩浩荡荡地同行,自起鸢楼到城门口青石路十二里,不断有战乱时逃入京城的流民和本地百姓从道路两侧涌出,江河入海似的汇入其中。此时,城门终于难以为继,禁空网哑火了,吹火箭也见了底。城上的顾昀喝令一声,竟令人将城门打开。等待已久的玄铁重甲自城门而出,顾昀回手冲城上伤兵打了个手势,城门在重甲阵后又缓缓闭合。顾昀将铁面罩放了下来,他身后所有重甲做了与他同样的动作。☆、逢生下一刻,重甲动了。破败的城墙在那整齐得不可思议的脚步声中隆隆震颤,一水的玄铁黑甲浸在风吹不散的雪白蒸汽中,迎着敌军海潮似的炮火逆流而上。第一批重甲像一把能阻断一切的斩马刀,旋风般极快地横扫而过,直接推向敌阵中,被炸断的头身四肢支离破碎地翻飞,可烈火终究烧不化玄铁,只要金匣子自己没有爆裂,那些出师未捷的尸身竟大多能保持直立,甲胄中将士肉体已死,机械的齿轮却还在转动,仿佛魂灵未散似的继续往前冲去。走到难以为继,便会有后来者掰开玄甲背后的金匣子,点燃事先藏在其中的引线。那些铁面罩下的将士不分彼此,千人如一,万户侯与新入伍的北大营小兵殊无二致‐‐或顶着炮火手持割风刃卷过敌军的首级,或原地炸成一朵隐姓埋名的紫色烟花。李丰负手站在红头鸢上,忽然对奉命侍立在侧的谭鸿飞道:&ldo;阿旻呢?&rdo;谭鸿飞乍一被点名,愣了一下,回道:&ldo;郡王殿下上了城墙。&rdo;热风吹开李丰脸上的怒色,他在满目疮痍中冷静下来,将手中尚方宝剑扔给玄鹰上的谭鸿飞:&ldo;传朕口谕,国难当头,太子年幼不堪重任,朕无德无才,陷江山黎民于此地,愧对列祖列宗,欲禅位于雁北王‐‐圣旨来不及拟了,你把这个拿去给他,送他走。&rdo;谭鸿飞:&ldo;……&rdo;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沉甸甸的宝剑,窥了一眼龙颜,目光从隆安皇帝微微发灰的两鬓上扫过。李丰漠然摆摆手。长庚手持长弓上了城墙,接过空中战场。谭鸿飞在白虹的咆哮中落在长庚身侧,拎着烫手山芋似的尚方宝剑:&ldo;殿下!&rdo;长庚眼角一扫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谭鸿飞:&ldo;殿下,皇上说……&rdo;一个城上只剩一条腿的伤兵跑过来:&ldo;殿下,吹火箭没了!&rdo;&ldo;吹火箭没了换铁箭,铁箭没了便将无主的割风刃架上去,慌什么?&rdo;长庚眼皮也不眨,话却说得十分不客气,&ldo;我们守到这城墙塌成碎末为止‐‐谭统领,你把那玩意还回去,告诉李丰,我不欠他的,不替他当这个孤家寡人的亡国之君。还有,他现在是根帅旗,两军对垒,旗不可靡,兄弟们肝脑涂地都靠这根旗撑着,你照应一下,别让他随便死了。&rdo;这一刻,起码对于谭统领来说,十个李丰说话也不如一个长庚有用,闻言他二话也没有,将圣上口谕怎么听来的怎么扔了回去,口中吹响一声长哨,同几只玄鹰一起坚守在了帝王的红头鸢侧。城下重甲以前仆后继的人肉生生破开了一条道路,而一旦重甲闯入敌军阵中,轰鸣的长短炮与声势浩大的白虹箭就都没有了用场,地面必是殊死搏斗的死战,西洋军一时半会无计可施,只好陡然加重了空中袭击。无数条已经无主的割风刃架在白虹长弓上,雁北王一声令下后,那些传说中的神兵像铁箭一样毫不吝惜地射出,旋转的白刃转成了一朵朵打开的花,将风也绞碎其中,密密麻麻地携着故去之人的名姓卷向大批的西洋鹰甲。长庚用手指草草擦了擦落满尘灰的千里眼,夹在高挺如削的鼻梁上,吩咐道:&ldo;上第二批割风刃。&rdo;他身边的一个小将士自发地充当了亲兵侍卫,闻言扯开尚未来得及变声的少年尖嗓子喝道:&ldo;上箭‐‐&rdo;随后他转向长庚,低声问道:&ldo;殿下,割风刃也打完了怎么办?我们往城下扔石头吗?&rdo;长庚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微笑了一下,说道:&ldo;此番虽然弹尽粮绝,但拜我大梁皇上多年积累,京中紫流金还有一些,真守不住了就学韩骐将军,把紫流金从城墙上一泼,把京城一起烧糊了,洋人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rdo;小将士活生生地被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说得打了个寒战。长庚:&ldo;你多大年纪了?&rdo;小将士愣了一下,讷讷道:&ldo;十……十八。&rdo;长庚笑道:&ldo;少跟我来这套。&rdo;&ldo;……十五。&rdo;有些穷人家孩子多了养不起,便会将半大小子送到军中吃军饷,怕年纪太小人家不收,就会做些手脚虚报年龄。&ldo;十五,&rdo;长庚低声道,&ldo;我十五的时候跟顾大帅在江南查魏王之乱,什么都不懂,你比我有出息一点。&rdo;就在这时,远处西洋鹰甲在教皇一声令下群起升空,也拼了。一个个西洋鹰甲手持长炮往城上轰,那本该由战车铁臂护持的长炮后坐力极大,炮火这头飞出,那一头抱着长炮的人立刻就会被冲飞摔死。这群西洋鹰甲群敢死队一般,将长炮雨点似的打在了城墙内外,城墙当即塌了一半。红头鸢被气浪波及,摇摇欲坠,王国舅哭爹喊娘地抱住桅杆,被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的张奉函一把推开。&ldo;皇上!&rdo;奉函公将朝服也脱了,手中抱着个鱼肚,鱼肚里晃晃悠悠的装着紫得发黑的紫流金,险些被摇晃的红头鸢晃个大马趴,旁边一个侍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接住那危险物品。奉函公:&ldo;皇上,弹药空了,老臣依雁北王郡王殿下所托,现将城中所有现存紫流金运抵城门口,已着手下分批装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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