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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繞過兩張床的床尾,背對著阮氏竹問:「我可以坐嗎?」也不等阮氏竹應聲,直接坐在了阮氏竹剛才躺過的那張床上。
床的旁邊是被當成餐桌的小圓桌,透明的塑料打包盒敞著放在上面,裡面的飯菜涼透了。阮氏竹以為羅邱淇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夾到他的手才如此生氣,挪過去蓋好餐盒,打算趁機瞟一眼羅邱淇的手,看看傷勢如何,卻聽見羅邱淇問他:「飯怎麼不吃?」
「天太熱了,」阮氏竹隨口找了個理由,「沒有胃口。」
羅邱淇反而笑了,角度刁鑽地問阮氏竹:「天熱還開二十八度?」
阮氏竹並不覺得二十八度很高,但還是挪到控制面板前按了四下按鍵,少時,房間裡陡然冷了許多,連zuzu都從床底下鑽了出來,不再伸出舌頭喘氣。
然而沒過多久阮氏竹就感到鼻子很不舒服,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來,找到早上在藥店買的噴霧劑對著鼻腔噴了噴,收起來後發現羅邱淇正盯著他看,解釋道:「應該是鼻炎。」
羅邱淇舉一反三地問道:「你早上遲到也是因為鼻炎?」
「是的。」阮氏竹說。
離午休結束還剩一個鐘頭,阮氏竹的鼻子勉強恢復了正常,在床上坐著坐著就開始打盹,強行翻閱了幾頁向借閱室借來的馬術百科全書,困意堆積如山,實在撐不住,說話就像是舌頭打結,除了自己沒人能聽得懂。
在他徹底昏睡過去之前,羅邱淇非常人道主義地說了句「你睡午覺吧,我過半個小時就走」,隨後和zuzu保持了相當長時間的安靜,關門聲都近乎微不可聞。
醒來時正好差一刻鐘兩點,比定好的鬧鐘還要早五分鐘,阮氏竹依稀記得自己做了個短暫且單調的夢,內容大概是他不斷重複數羅邱淇手指的這個動作,但是數來數去怎麼也數不對,算是嚇醒的。
五年不見,阮氏竹發現羅邱淇變得在某方面斤斤計較,十分記仇,刻薄不饒人,而代表美德的一面是面向所有人的,他不是例外。
簡單洗了把臉,把頭髮攏起來紮成一個小揪,阮氏竹便出門工作了。
下午下班的時間對應地延遲了一個小時,按往常來說幾乎與落日無緣,不過由於阮氏竹這半個月來的工作地點局限於訓練場周邊,即便工作也可以觀賞完整場的日落。
晚上八點,阮氏竹迎著金星低懸的方向回到了宿舍。
門把手上不知何時卡了一卷彩色的紙,阮氏竹以前住擁擠破爛的出租房時最常見這種小廣告,打開來無非是貸款宣傳,再要麼就是情色邀約。阮氏竹摘下來,看也沒看,隨手扔在了柜子上,進浴室沖澡。
冷氣被他重調回了二十八度,洗過澡後阮氏竹在頭上搭了塊干毛巾,坐在桌前算這一個月來的帳單。
算來算去,阮氏竹像是重歸中午做的白日夢,算出來的負數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鼻腔被冷氣吹得乾澀,只好起身去找噴霧劑。
在噴霧劑的旁邊,阮氏竹又看見了捲起來的長條硬質彩紙,攤開來才發現是俱樂部夜間馬球公開賽的入場券。
入場券上右下角最明顯的位置上寫著,門票不對外發售,入場實行邀請制度。
阮氏竹是工作人員,憑工作牌入場,明顯不需要這張入場券,臨睡前終於想起來,似乎是中午羅邱淇問他有沒有想邀請觀看公開賽的人,他困得沒邊了,稀里糊塗地要了一張,而後羅邱淇忽然不說話了,話題戛然而止。
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阮氏竹出門敲響了斜對面的房門,將這張入場券送給了行政樓工作的女生。
女生見到入場券一時間沒能控制得住激動的心情,跳起來抱住阮氏竹:「呀!真是謝謝你,我心心念念好久了呢,就差去高價買渠道票了,過幾天我請你吃菠蘿包!」
宿舍食堂不賣菠蘿包,這是阮氏竹今天才搞清楚的事,他沖女生笑了笑,和她在走廊聊了會兒公開賽當天的注意事項,十一點準時回房間睡覺。
馬球公開賽於三天後的晚上八點半正式打響。
在比賽開始之前,阮氏竹先是在馬房看見了羅邱淇。
比賽顯而易見地沒有那麼嚴肅,從po1o衫的顏色可以分辨出兩隊的成員。阮氏竹穿的是主辦方提供的工作服,脖子上掛著記錄員的工作牌,樣子很好認,一路上被不少人攔下問路,和主辦方提供的工作人員相處也還融洽。
晚上的穿堂風很舒服,他們要接受主辦方作最後的要點提醒,阮氏竹聽不懂話里夾雜的粵語和英語,身邊的裁判員便靠近他的耳朵幫他翻譯,沒想到抬頭剛好對上羅邱淇的視線。
羅邱淇靜靜地和他對視了幾秒,然後戴上護目鏡,牽著他的馬球馬離開了馬房。
之後在準備室也見到了羅邱淇和他的隊友。
阮氏竹在行政樓的文化長廊見過他的隊友,都是俱樂部的年輕教練,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和其他人一樣對羅邱淇說些打氣鼓勁的話,但記錄板被他抓變形了,他還是沒有辦法自然地經過羅邱淇身邊,笑著對他說加油。
比賽臨近開始,各方人員按部就班地前往他們該去的位置,羅邱淇坐在很高的馬背上,馬球馬的步履矯健,與旁邊躊躇不定的阮氏竹形成鮮明的對比。
只是他彎腰低頭對阮氏竹說話的時候,阮氏竹再次體會到了被幸運女神垂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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