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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走进来一道魁梧的身影。墨竹认得孟全,呜呜地求孟全给她开口的机会,孟全却恍若未闻,径自走到碧潭身边,蹲下去,拉起碧潭衣衫盖住碧潭脸庞,然后用力捂住碧潭的嘴。墨竹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碧潭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口鼻被堵,她无法呼吸,她如上岸的鱼扭动挣扎,但在男人面前,她那点力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很快,碧潭抽搐的身体慢慢地僵硬下来。孟全继续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手,手指按住碧潭脖颈,确认人死透了,他慢慢站起来,黑眸冰冷地看向瑟瑟发抖的墨竹。墨竹看懂了男人的眼神,她惊慌地摇头,拼尽力气往旁边挪,但她能跑到哪去,孟全轻而易举追上她,上下打量墨竹一眼,伸手去扯墨竹嘴里的布团。窒息而死最干净最省事,拿开布团,他才能动手。&ldo;我有秘密要告诉三爷!&rdo;墨竹就抓住这一线机会,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孟全,&ldo;这个秘密关系到三爷的生死,你敢杀我,将来三爷出事,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rdo;她必须说,否则马上就会死,冤死,只有见到三爷,她才能利用十几年的主仆情,求得一线生机。孟全皱眉,别的话他都可以不理,可关系到三爷生死的秘密……即便猜到墨竹可能在撒谎,孟全还是不敢擅自做主,他看看墨竹,冷笑道:&ldo;再让你活一阵,但你放心,如果你没有秘密,我会让你死得更惨。&rdo;说完也不听墨竹啰嗦,重新将布团塞到墨竹口中,迅速去回报。墨竹有秘密?陆嵘不信。上辈子他一直活着,足见墨竹只想见他一面,求他放过他。墨竹该死吗?平心而论,墨竹觊觎他这个主子,算不懂规矩算以下犯上,但罪不至死,两辈子他与妻子的不合,墨竹占了一半原因,他也难辞其咎,是他一次又一次因为那点自卑,寒了妻子的心。陆嵘知道他对不起妻子,可他舍不得惩罚自己,他想用余生对妻子好,对女儿好,来弥补他以前犯的错。不能惩罚自己,陆嵘只能杀了墨竹,彻底拔除扎在妻子心上两辈子的刺。墨竹可怜吗?陆嵘不想去考虑,墨竹真要怪,就怪她没有恪守尊卑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前世选择颜面辜负了妻子,最后落得妻女双亡,墨竹如果一直安分守己,就不会成为妻子心里的刺。&ldo;送她上路。&rdo;淡淡给出回答,陆嵘继续去守着妻子了。孟全得令,脚步生风赶回关押墨竹的地方,看出墨竹眼里的期待,孟全冷笑,蹲下来,讽刺地看着墨竹,&ldo;你以为三爷过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三爷就会原谅你了吗?我告诉你吧,三爷心里从来都只有夫人一个,你这种妄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丫鬟,根本不配让三爷见你最后一面。&rdo;言罢,他抬起墨竹下巴,左右看了看,大手忽然捧住墨竹脑侧,使劲儿一扭,只听咔擦一声,墨竹的脖子,断了。但墨竹并没有马上死,她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孟全,又或许,透过孟全看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她爱慕了多年,却连个杀她的理由都不肯给的陆家三爷。她不甘心,她死不瞑目。可惜命不由她,得罪了主子,不想死,也得死。而墨竹死前还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正守在萧氏身畔,双手握着萧氏右手贴在脸上,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如果不是女儿重生,如果妻子还会惨死于他人之手,陆嵘觉得,他不但要活在一辈子的愧疚中,就连死了,恐怕都不会见到她。&ldo;纤纤……&rdo;陆嵘喃喃地唤妻子闺名,唇轻轻贴着妻子手背,动作温柔,如被雾气遮掩的眸子里,却泄露了一丝狠决。碧潭、墨竹都死了,罪魁祸首还活着……陆峋,陆峋!37日近黄昏,夕阳越过墙头斜照进陆家三房,院子里两颗石榴树枝叶茂密,绿叶随风轻轻晃动,金色的光点在上面跳跃。花坛里种满了萧氏最喜欢的月季,花骨朵一朵一朵开势喜人,其中有几枝已经开了,白的粉的红的,娇艳妩媚。淡淡的花香随风飘进纱窗,萧氏忽然醒了,睁开眼睛,浅碧床帐里光线昏暗,竟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好像睡了很久,可身上莫名地累,萧氏揉揉额头,勉强舒服了点,她慢慢转身,未料一转过去,就见丈夫陆嵘坐在床边,脑袋枕在手臂上,也睡着了。萧氏烦躁的心,在发现丈夫一直守着她的这一瞬,忽然平静了下来,似风浪过后的湖面,荡漾着温柔的涟漪。她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了,无论是丈夫短暂的信任墨竹,还是陆峋对她的不堪念头,都曾在她心里点起熊熊怒火,可是现在,萧氏却有种风浪过境家人全都幸免于难的感激庆幸。不管怎么说,与上辈子相比,这辈子他们知道谁是恶人了,还可以防备。柔情似水,萧氏小心翼翼坐起来,靠着床上,瞥见丈夫睡乱了头发,有眼下面靠近眼睑的地方竟然还粘着一根纤细的眼睫毛。萧氏微微一笑,凑过去,准备弄走那根眼睫毛。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陆嵘,但陆嵘感受到了妻子挪动的那点动静,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陆嵘的眼睛,向来清澈如水,成亲这么多年,仗着陆嵘眼瞎,萧氏不知光明正大地看了多少次,看得多了,就会觉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所以萧氏只习惯地扫了眼丈夫眼睛,便继续弯腰低头,对付那根还挺顽强的眼睫毛,&ldo;别动,你脸上有根睫毛,我弄下来。&rdo;说话时,她一缕长发从肩头掉了下来,萧氏及时拦住,重新拨到肩膀后面,顺势别了别耳旁的无乌发,确保干扰不到丈夫,萧氏满足地笑了,美丽的桃花眼盯着丈夫脸上的睫毛,用食指点了点,先拨到下面,再稍微用力捏了起来。捏好了,萧氏转个身,对着床外吹手指肚上的睫毛,红唇微微嘟起,窗口夕阳明晃晃,到床这边只剩些许余晖,但这余晖温暖柔和,与刚刚睡醒的美丽女人相得益彰,美好地如一幅流传千古的美人起床图。萧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睫毛飞走了,萧氏想跟丈夫说说话,却见丈夫还维持之前的姿势趴在那儿,仰着脑袋对着她,一动不动,竟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刚睡醒的人偶尔的确会这样,萧氏笑了,摸摸丈夫额头,柔声问:&ldo;还没睡醒?&rdo;陆嵘纹丝不动,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水清澈的眼底仿佛多了点点星光。萧氏终于注意到了丈夫眼神的差别,以前丈夫看她,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现在,她有点慌,越来越慌,第一次不敢再看他。丈夫能看见了吗?可女儿明明说过,丈夫要等一年半载才痊愈的……脑子里越来越乱,迎着男人越来越炽热热到逼她承认他真的能看见了,萧氏每呼吸一下,脸就比先前红一分。成亲八载,萧氏已经忘了自己多少次梦见丈夫能看见了,梦见丈夫第一次看见她的情形,在得知丈夫眼睛能恢复后,这样的梦更多了,有时候白天待着,她看着丈夫俊朗的脸庞,也会情不自禁陷入幻想。但无论白日梦还是夜里的梦,梦里的她,一定是穿着最喜欢的衣裙,化了最美的妆容,绝非此时此刻,她刚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微微酸涩多半睡肿了,毕竟睡前哭过,也许脸上还有枕头的压痕……萧氏猛地转了过去,背对男人,紧张地声音都结巴了,&ldo;你,你能看见了?&rdo;直到这一刻,萧氏才明白,她以前能轻轻松松地与丈夫相处,完全是因为陆嵘双目失明,她不曾瞧不起过他,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优越感的,她会做些如果陆嵘能看见她绝不会做的事,譬如偷看他,譬如瞪他,譬如理直气壮地冷落他……现在呢,她竟然看都不敢看他。人躲了,陆嵘总算回了神,他慢慢坐正,没有管隐隐发麻的手臂,目光从妻子白色中衣上的莲叶绣案一路来到他身上的青袍,都看得清楚,那种感觉,就像重新活了过来。陆嵘伸手,握拳,黑眸明亮逼人,他终于能看见了,看见身边熟悉的器物,看见自己……陆嵘又望向别处,视线却模糊了起来,屏风上的四季花卉只能看出大体轮廓,再远的地方,一方桌子层层叠叠,好像幻化出了好几个。看得吃力,陆嵘及时闭上眼睛缓解不适,心底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当中,替他治眼睛的老郎中说过,想要彻底康复,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好在能看见了。&ldo;纤纤,你真美。&rdo;平静下来,陆嵘坐到床上,慢慢地抱住妻子,手捧着她细腻如此的脸,想要转她过来,再仔细瞧瞧。萧氏脖子都红了,不知怎么回事,简直比刚嫁给陆嵘那天还紧张,明明已经做了八年夫妻,女儿都会替父母分忧了。她低着头,不肯给陆嵘看,陆嵘低下来就她,萧氏干脆扑到了他怀里,&ldo;你,你能看清多少了?&rdo;&ldo;床帐里都能看清,远点就模糊了。&rdo;陆嵘一手抱着妻子,一手轻轻顺她如丝的乌发,&ldo;纤纤,我最近不是每天都出门吗?其实我是去看邹先生了,有阿暖帮忙,邹先生查出了我的病根,一直再给我针灸,不出意外,下个月这时候,我会痊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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