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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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进入书房,关上房门,摘下帷帽,露出了本容,竟是元钦。
“下官拜见太师。”元钦上前行礼。
书房中金兽龙脑,香烟缭绕。一面织锦棋盘铺开在书桌上,韩侂胄左手执一枚白子,道:“坐吧。”
元钦看了书桌旁的侧椅一眼,道:“下官不敢。”
“此间没有外人,有何不敢?”
“何太骥一案,是下官失责,没有办好。”
“无妨,坐。”
“是。”元钦这才上前,在侧椅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韩侂胄左手落下白子,右手又拈起一枚黑子,一边注视棋盘,一边道:“你深夜来见我,是为何事?”
“下官办事不力,想外放离京,求太师成全。”
韩侂胄长时间凝视棋盘,许久才落下手中的黑子,又拈起一枚白子,徐徐道:“此事怪不得你,是我临时起意让宋慈来查案。宋慈这么快就查到凶手,我也是没有想到。”
元钦道:“这个宋慈行事,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早知他这么快就能查到李乾的身上,能查到凶手是李青莲,下官准备的那些牵连杨家的线索和实证,就该早些放出来,也不至于现在没有实证,动不了杨家。”
韩侂胄淡淡一笑,道:“杨皇后一党树大根深,只靠一个何太骥,就想连根拔起,没那么容易。”顿了一下又道,“虽说没有实证,可杨家买凶杀人一事已在临安传开,杨家声望已大受影响,倒也不算全无所得。”
元钦道:“宋慈这人,还望太师多加留意。以此人的脾性,多半不会就此甘休,利用李青莲灭口何太骥,再牵连杨家入罪一事,只怕此人会追查到底,而且此人不可重用,他日一旦在朝为官,恐会与太师作对。”
韩侂胄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子,道:“宋慈这个提刑干办,是我给的,他要查到底,就由他去查,我自有办法牵着他的鼻子走。像他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外施政一方,当个州县父母官,于人于己都是好事,想入朝为官?”说着轻声一哼。
“太师明见。”
“你弃暗投明,为我效力,我不会亏待于你。你当年替杨家遮掩一事,虽无实证,但已在朝野传开,我身为宰执,总不能坐视不管。我会奏请圣上,暂且将你外放离京,如此一来,杨次山也不会对你起疑,还会当你是他的人。三五月后,待风头一过,我再将你召回,另有重用。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我之间依旧如故,你投效我一事,不可在人前显露半点端倪。”
元钦站起躬身道:“是,太师。”
韩侂胄挥了挥手,俯眼凝视棋盘,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继续独自弈棋。元钦行了礼,戴上帷帽,毕恭毕敬地退出了书房。
门一关上,韩侂胄指间松开,一枚黑子弃落在棋盘上。
棋盘乃是织锦制成,落子无声,那枚黑子连面都没翻转一下,便没了动静。
翌日清晨,净慈报恩寺内,香火鼎盛,烟雾缭绕。
来来去去的香客中,宋慈和刘克庄并肩在灵坛前请香祭拜。祭拜完后,宋慈走向灵坛一侧的居简和尚,与居简和尚说了些话,然后行了一礼。居简和尚向他合十还礼。他又看了一眼居简和尚身边的几个僧人,那是当初开棺验骨时被刘克庄请去做过法事的几个僧人。他向那几个僧人行礼,几个僧人也都合十还礼。
从净慈报恩寺出来,宋慈和刘克庄一路下山,又一次来到了苏堤上。
昨夜一场小雨,今晨的西湖水雾缥缈,柔似轻纱,远处几座山峰若有若无,宛若仙境。西湖风景正好,往来游人络绎不绝,宋慈却没看一眼,一路微低着头,若有所思。
刘克庄见宋慈如此,道:“案子都已经破了,你还烦什么心?要说烦心,也该是我烦心才对。”一踏上苏堤,他自然而然又勾起了当日初遇虫娘时的记忆。
宋慈忽然停住脚步,似在自语,又似对刘克庄道:“不对。”
“什么不对?”
“你可还记得,虫娘首次点花牌时的场景?”
这一问来得极突兀,刘克庄不明白宋慈是何用意,道:“当然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虫娘首次点花牌时登台献艺,曾冲台下一笑,那一笑看似冲着所有人,实则是冲夏公子一人在笑。”
刘克庄叹了口气,道:“是啊,虫娘早就心有所属,她那一笑,是冲夏公子一人笑的。”
“我开棺验骨那天,你从净慈报恩寺请了几位僧人,去巫易坟前做法事。当时人人都在看僧人做法事,杨小姐也在看,可别人的目光会在几个僧人之间游移,有时也会看向别处,唯独杨小姐的目光一直盯在一位僧人的身上。”
“你是说,杨菱此举,和虫娘只冲夏公子笑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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