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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红红的朝霞,仿佛上好的朱砂,将最素净的丝帛,匀匀浸染。霞光透入房中,苟思辰微微一动,醒了过来,看看怀中睡得安稳的蔡苞,唇边上扬温暖的弧度。轻轻吻上她的头顶,苟思辰缓缓松开她,一只胳膊被她压来当枕头了,抽出来的时候,原本没有感觉的手,一阵酸麻传来,他皱了皱眉,微微活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翻下床,走出门,今天是武林大会的第二天,也是比武的最后几场,最终的比试定在夜间,圆月升起之时,决出天下第一后,广大武林豪杰均会开怀畅饮,同庆中秋,过后,武林大会还会开几天,但多半就是门派与个人私下的交流,所谓的共谋发展了。走到院中没多久,孟越之也从房中走了出来,看见苟思辰,仿若没见,神色淡淡。倒是苟思辰迎上去问道:“现在走?”孟越之看着他,微微颔首。“包子好像还没起来,我先陪你去看看情况,确定你的比试时间后回来接她好了,让她稍微多睡会儿,被劫的时候应该吓坏了。”苟思辰的理由天衣无缝。孟越之微一沉吟:“你们一会儿一起过来就是。”“算了,包子若是没有看到你的比试,肯定怨死自己。”苟思辰稍稍一笑,看样子竟似是诚恳无比。孟越之眼角微挑,有些惊异地看向他,但最终不发一言,转身往外而去。苟思辰淡笑着随了上去。而被两人留在院中的蔡苞,午时才醒,她睁开眼睛,茫然了许久,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脖子,未完全合好的衣襟从肩膀滑下来,蔡苞随意地伸手去拉,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尖叫声刚刚出口,她就把手背塞进嘴中,避免招来闲杂人等,娘喂,这是些什么啊?她的胎记转移蔓延了?重重倒回床上,她拉过被子,微微遮挡着,再将衣服拉下来,很好,惨不忍睹。一时悲愤莫名。她她她!跟一个男人睡过了!完了!就地将自己的脸藏进被子,却又突然觉得这是丑男平时盖的,顿时觉得那被子是火烤着的,发烫,一把将它扔到一边,自己蜷成一圈。脸红透了,眼中却流转着潋滟的光,似嗔似怨,含羞露怯,偏偏极是诱人。蔡苞凝神想,自己昨天是不是等于嫁人了?可是,她起身张望了一下,人呢?她这时才蓦地反应过来,丑男不见了……难道是一夜之后,始乱终弃?不会吧……但不管怎样,发生了这等事,娘知道了会将她直接打死吧。想到这又是烦心,她都做了些什么傻事啊?嗷嗷乱叫了两声,鬼迷了心窍,她干嘛半夜来一个男人的房间?鬼?米小媚……都是因为她……可想到这却更令她凄怨,她赔了那么多进去,却还不知道丑男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细细回想着昨晚的事,蔡苞眼前蓦地一亮。难道是喜欢咬人?这……不是她也喜欢做的事么?眸光又暗淡下去,目前为止没有可以改变她决定的,更何况,她都跟丑男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再选孟越之了吧……哎,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说清楚了。想到这里,蔡苞心渐渐冷了下来,一想到那双漠然没有温度的眼睛因为讲到他家里的事情时,而被触及到长久以来深深隐忍在乌黑下的伤痛,她便觉得喉头一堵,呼吸发紧。一个翻身坐在床榻边,蔡苞将昨夜散开的长发复又挽起,脚随意踩上鞋子,系好衣带,蹬蹬往门外跑。却一下子撞在了一道宽厚的胸膛上。“呃……”太凄凉了吧……蔡苞摸着鼻子后退了两步,不敢正眼瞧他。“起来了?”苟思辰笑着打量不敢抬头的她,问了句。蔡苞含糊地应了声,随便点了点头,想起疑问:“你刚刚去哪里了?”“陪孟越之上少林寺。现在来接你,走吧,越之的比试,你应该会想看的。”苟思辰声音中明显的愉悦。“嗯。”蔡苞点点头,却见挡住门的他没有丝毫要让路的意思,就疑惑地抬眼看他。苟思辰微微眯眼,打量了她半晌,直将她看得对自身起疑,眼珠子将浑身上下查看了遍,才轻咳一声,问道:“包子啊,你肩头的红梅是守宫砂?”蔡苞微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脸却更是烧得通红:“是胎记。”苟思辰蹙眉,很别致的胎记,如果梅花胎记的话,他总觉得熟悉,似以前听人提过。蔡苞见他发愣,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要走么?”“嗯,你去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苟思辰回过神来,可遍寻脑海,一无所获。笑着陪蔡苞走出房门,却惦念上了这件事,再难放下心来。总有直觉,告诉他,事情不是这般简单。中秋节,历来就应是团圆之日。可因为武林大会的召开,鲜少有人愿意安心坐在家中庭院,赏月品酒,与家人共度谈笑风生。蔡苞不敢肯定“天下第一”在众人心目中的位子是不是远胜过了与家人团圆的重要。只依稀记得,那一夜,圆月之下的那场比试,孟越之没用剑,只是一枝随意折下的银桂枝条,翩然舞动间,不见影子,只有残留花香笼罩,白衣飘洒,月色轻浮,可人却在得胜的一刻,眼里满满的孤寂。蔡苞想,不用多说,孟越之心里,“团圆”二字定是比这“天下第一”的虚名重上千钧,可谁能给他团圆?她肯定不会是其中一个。看着在上台恭贺的人群中急速隐去的孤冷背影,蔡苞将想说的话,再度从唇边给按回了腹中,就算不能给他所谓的团圆,也没必要在这个代表团圆的日子里,给他重重的来上一刀。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看了看身边的丑男,蔡苞瘪了瘪嘴,她真亏,如果当初选择了孟越之,她以后可是天下第一的妻子了,样貌武功都是公认的。而身边的丑男其貌不扬,为人阴险,现在甚至对昨天晚上的事闭口不提,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始乱终弃?娘喂,始乱终弃也要有资本好不好?正在想着要怎样盘问昨晚发生的事,孟越之走到他们面前,一个字利落出口:“走。”孟越之的劫蔡苞皱了皱眉,原本想说的一声恭喜就这样封在了唇内,没有出口。苟思辰倒在旁边叹了口气:“走吧。”“等等。”突然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隔着人群传来,三人原本就没来得及挪动的步子就此停住,蔡苞看过去,是孟盟主,于是他们眼前挡着的人群相当自然地让出一条道来,让孟盟主顺利地走到了他们面前。蔡苞觉得他眼底像是藏着欣喜,却也有疲惫与担忧,不由瘪了瘪唇,看向旁边漠然站着的孟越之,他也是紧紧抿着薄唇,如一片纸,将那些柔和的线条都藏成了冷冽。可是那明显起伏有些剧烈的胸膛却显示出孟越之并不冷静。蔡苞心里紧了紧,却首先拉开笑脸,对孟盟主微微弯腰一躬:“孟盟主好。”“嗯,蔡帮主。”孟盟主看见她也是微微一笑,可蔡苞却觉得他目光始终是放在孟越之身上,欲言又止,似是满肚子话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孟越之先压低声音开了口:“不用劝了,我完成了比试也就完成了答应你的事,至于其它的,我无暇应承。”蔡苞对于这有些冲的话语与语气微微愕然,可孟盟主唇边却还是有着温和的笑意:“我不是来找你的。”转而目光落在蔡苞脸上,“能否和蔡帮主借一步谈谈?”一语既出,三人都不同程度睁大了眼睛,孟越之和苟思辰看向蔡苞,而蔡苞则不敢相信地屈指指着自己:“我么?”孟盟主微笑着点了点头。蔡苞吞了口口水,目光稍稍在一左一右的苟思辰和孟越之脸上扫了一下,就迟疑着点了点头,挪步跟在孟盟主身后走了。却总觉得身后莫名的透风般凉飕飕的。孟盟主将蔡苞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转过头来,微微笑着:“这样子将蔡帮主单独喊来很唐突,不好意思,可是我真的有些事希望蔡帮主能帮忙。”蔡苞扯了扯嘴角:“孟盟主直说就好。”可孟盟主却转开目光,笑容缓缓沉寂下来,似是忘了还有人等着他开口。过了很久才似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蔡帮主,你是否听过我们家的故事?”蔡苞想说不知道,可还是点了点头。孟盟主唇角的笑很复杂,有些难堪,却还有些轻松与安慰:“这样就好,自那件事发生后,越之就很少跟我说话。本心想必也是抵触着我的,也是的,如果不是我,他娘也不会……”“孟盟主不要这样说,这件事是大家都不想发生的意外,只是,你对越之和伯母或许真的有亏欠吧……我想这才是越之从根本上抵制做武林盟主的原因,他或许总觉得这个位子会亏欠家人,害怕有朝一日,会悲剧重演。至于您,他还是无比尊敬的,这点我可以保证。”说到这里,蔡苞微微歪头,想到刚刚孟越之的激动情绪,应该是想到了娘的惨死才会有的反应吧,她想到了那个安静的夜晚,他给她用那样平淡的语气诉说一个故事,却让她流了最近十多年来的第一滴泪……“能麻烦蔡帮主帮我劝劝他么?”孟盟主并没有因为蔡苞的话放松多少,只是看着蔡苞,脸上多少有了些慈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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