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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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什么家伙?”
“不懂怜香惜玉,脾气比茅坑石头还臭。”
时隔数十日,那夜被当做同谋的场面尚在眼前,那时他们面面相觑,唯有一言难尽,怀揣满腹心眼,说不了三句话,势必要互相伤害一番。
光景变化,回忆里的两看相厌,再想起时,竟有失笑的无奈。
“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
殷怜香狡猾地要挟:“等你真的和我走了,我才告诉你。想好去哪里了么?”
“我都好,看你罢。”
“那我们就去西州,你不是说雪山连绵,有鬼斧神工的恢宏景色?”殷怜香转着酒杯,倚卧在桌上,酒杯映出朦胧的五官,“西州的鹰隼最为凶狠,我偏要驯一只。”
“你与鸟类八字不合,还是不要随意相斗。”
殷怜香吃吃地笑,酒气暖热,他很松快,很高兴,从未有一日像今日一样高兴。指勾绕着从怀里扯出一条细绳,落在手心里,递到钟照雪面前,只串着一颗水青色的玉珠。
这颗玉珠有些眼熟,钟照雪捻着被体温捂热的珠子,还没想起来何处见过,就听殷怜香说:“这是你中毒那晚,珠冠上磕落的。”
钟照雪一怔,那夜厮混的回忆在脑海里蒙了一层雾,始终并不完整,依稀记得,似乎是从地上扯到了案上,如蛇交媾,他和殷怜香在情事上的纠缠太激烈,以至于冠撞在硬角。迸裂的声音传来,磕坏了几个珠子,但他们无暇顾及与在意。
“你还留着这个。”
“本打算日后若分别再见,就拿这东西来嘲笑你,让你时刻不能忘怀那一夜。”殷怜香将一腔坏水如实相告,谈起来时还比钟照雪更赧然,“现在还给你。”
交了心,殷怜香也卸下了尖刺,露出柔软的肚皮。想起钟照雪难得恼怒得很生动的神色,与被红帛圈捆的躯体,他心里微微痒,很想再伺机勾引他。
现在不合时宜,他难得有了些耐心,再等一会,等到他们姑且逃离这场祸害,等到他们去到无人寻找得到的西州,在宽广无垠的世界,便有许多学会亲昵的时候。
但沉沉的醉意摄住了他的意识,让殷怜香的眼皮下坠,事物在柔光下模糊重影,一种温暖的乏累席卷了他的身心。
他很倦,在快乐的等待里,将做一个悠长的梦。隐约间,那颗玉珠被重新放在他的手里,很温凉,钟照雪的手指掠过他的鬓角,轻轻放在他的。而后烛火被吹灭,他的世界也随之沉入幽黑。
“……不会忘的,所以,留给你。”
第三十六章三十六峰长剑在(一)
古宜歌抱臂站在院门前,望着灰蒙蒙的夜色,月被云影吞没了,晕出土黄色的斑驳,死沉沉的,黯然而萧条。他不喜欢铜山关,这里的沙土厚重,掩埋过的事物无声无息,是贪图谋利的沃土。
开门的声音很轻,他转头看向正从屋中走出的钟照雪,两人目光交接,他知道,事已经办成了。
他的师兄面上本就淡淡,此刻在夜里神色越不明晰起来,只有抬眼时掠过一双淬冷的剑锋,这是古宜歌熟悉的模样,只不过他与殷怜香在一起时生动太多,再看时,竟也有些陌生。
一点酒香从屋内飘出,甜蜜细腻的味道,含着浆果与桃花的馥郁,与铜山关这样古朴的地界格格不入。
“你从西州带来的药很好,连他也察觉不出来。”
古宜歌摇头:“不,师兄,他只是没有防备你。”
只有从钟照雪手中递出的酒,才能醉得倒江湖上最狡猾的妖女。
听懂他话里的意味,钟照雪却不回答:“这药能让人睡上七天,依殷怜香的功力,恐怕四日便醒。今夜你立刻启程,急马夜行,避开城镇,带他往回走。”
他顿了一顿,不经意地,想起了殷怜香变成醉鬼时的笑眼,与亲昵时的絮语。冷峻的眉目微微变幻,像消融的冰棱,正从屋檐边滑落,有温柔的点滴声响:“……如果他想,你就带他去西州吧,那里雪山冰河,有飞鹰高原,是个安静又足以潜藏的地方。”
钟照雪径直擦肩而过,去握挂着的门栓,身侧的古宜歌却捉住他的手腕,紧紧如同拉住危崖下的人。
两人的力道僵持,散漫的神态在古宜歌面上流失了,他低声地挽留:“师兄,未必一定要这样做。”
“我们没有赌的机会。宋振何等老辣,余一笑等人又是棘手之辈,虚花宗的招数太容易露出破绽。”钟照雪长眉轩起,带出雷厉风行的严色,“五州正流即将后至,必须再分道而行,你与殷怜香往返而去,远离南州,我引走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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