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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她看着这个中年人的面色变了变,随后硬挤出了一个笑:“公子何出此言,醉月居内外琐事全都是小人一人出面解决的,常来这里的大家都知道醉月居的掌柜姓孙,正是在下。”
“那么这座酒楼的契纸也在你这吗?”穆湘西似笑非笑地反问。
孙德听出她来者不善,不由得冷下脸来:“公子想说什么不妨明说,何必遮遮掩掩地试探。”
“你没资格和我说,把你们这里真正能做决定的人叫过来。”
孙德的神色一直不断地变换着,似是在思考穆湘西话中的真伪,僵持好久之后,暗叹一口气,把遮挡在穆湘西跟前四处飘荡的重重纱帷挑开,请出挡在后头的人:“主子,他好像是太子的人。”
穆湘西跟随着孙德的目光一路看过去,语气中藏不住的惊叹:“没想到被誉为京城第一酒楼的醉月居,背后主人竟然是个琴姬,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蒙着面纱的曲赋从高高的台阶上抱着三尺左右的长琴一步步慢慢走下来,也不见她是如何移动的,不过转瞬就近至眼前。
穆湘西心中不由得警惕了几分,笑容也收敛了不少。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似身份简单低下,居然还身怀内力,有些武功傍身。
“找我何事?”曲赋冷冷淡淡地望了穆湘西一眼,加上了几个字,“小姑娘。”
穆湘西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粘着的假胡子,手刚抬起,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放下。
“这一趟,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既然对方都已经识破,再纠结性别的伪装也没了什么意义,穆湘西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带了口信让我来取曾经签过的那份纸契,说是只要同姑娘说一声,姑娘自然明白。”
“这纸契已经放在奴家这里三年,敢问宫中可是生了什么动乱,才让太子爷动起了这番心思?”
当初行刺谋逆的事早已经被皇室全面封锁,百姓自然不会知道太子如今还在太医署昏迷的消息,穆湘西摆出一副凝重的模样,特意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标准宫礼:“曲赋姑娘,恕奴婢直言,这宫里头可要变天了,太子殿下如今被反贼所害,护驾被刺昏迷不醒。幸好殿下之前早有察觉,为了防止贺家趁此机会揽权调查官商勾连一案,吩咐奴婢前来替曲赋姑娘保管契纸。”
曲赋嘴唇紧紧地抿着,听到这里焦急地反问:“那太子他……可有事?”
穆湘西敏锐地一挑眉,想着这沈洵背着她风流债还真欠上不少,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美人的一腔痴心终究还是付错了人。
“太子殿下现下还在太医署休养,具体病情……奴婢也是不知。”
本来穆湘西那一身难以作假的官家礼仪已经让曲赋心中信了三分,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孙德,现孙德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出声反驳,这便已经信了七分。
她怀着最后一点不相信问穆湘西:“此行前来,太子可给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穆湘西就等着这句话,就怕她不问出口,立马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玉坠子。
官家的东西实际上是最不好仿制的,穆湘西手上的这枚坠子实际上与沈洵身上常佩的那一只是一对,是随着聘礼特意一并送到霍家的。穆湘西把它的流苏偷偷调换了个方向,使得它乍一眼看上去的与沈洵那块并没有任何差异。
果不其然,曲赋的最后一丝疑虑在看到沈洵经常随身的那枚玉佩时也被尽数打消,她立刻吩咐孙德前去把纸契取出来交给穆湘西。
“殿下吩咐了,说只要他署名的那一份即可。”穆湘西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由自主地冲边上被吓出一头冷汗的阿碧使了个难掩兴奋的眼神。
阿碧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地回以嗔怪一眼。
第四十五章幡然
距贺君知重病卧床已有月余光景,窗外的栀子已经落尽,在秋风中看上去颇有些萧瑟。
纷飞的落叶中,只见贺淑仪带着食盒携着婢女又一次登门前来拜访,陈管事把她熟练地阻在门外:“四小姐留步吧,老奴替您把这些吃食转交给世子爷。”
“大哥哥不是已经醒来了吗?怎的还避着人,莫不是出了些其他状况?”贺淑仪担忧道。
半月之前,她才从母亲口中知道,前几年征战沙场贺君知中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毒,他一直隐瞒着没让任何人知道,只请了褚思铭到贺府进行医治。
也就是那时候,贺君知的身体一日更比一日差下去,多少汤药下去都不见好。她一直以为是他太累了,总想着让他寻个时间好好静养,但他却一直为了穆家的事情奔波在外,片刻也不敢放松,甚至于参与进皇权争斗,再也难从中脱身。
贺君知毒之后,贺淑仪整日待在房中以泪洗面,请来的许多名医都说他的毒已入肺腑,早已经药石无医,顶多拖拖时日,让他们尽早准备后事。
所有人都绝望而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那个终日跟在他身边的哑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门心思地要钻研出一种方法救他。
可惜最后在危急关头送来解药的,不是她,是另外一名在王二姨娘身边服侍的侍女,因为送药及时,被贺家解除奴籍,奉为座上宾。
贺君知虽然在服下解药三日后醒过来,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缄默之中,谁也不肯见,只把自己终日关在房内。只有怀玉送过去的东西才会动一两筷子,其余人全都被陈管事拦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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