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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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表弟性子沉静是人尽皆知,若不是那一手秋水剑使得绝色惊艳,怕人人都会误以为他只是个钻进账册里出不来的呆傻书生,我说的可对?”云衍怀一边嬉笑着,一边伸手去勾佻白的下颚,被一记玉扇准确无误击中手指,痛的龇牙咧嘴缩回来,满眼无辜。
佻白却垂睫一笑,不紧不慢道:“素闻洛阳云府的方寸碧溪手,快如闪电势如破竹,子偌兄可是技痒难忍,要寻人切磋一番?”
“岂敢岂敢!”云衍怀瞬时撤出老远,瞪大眼睛道,“且不说你十八岁就用左手剑挑了青城一脉,就算我得了我爹真传将那手法练得出神入化,凭你天下第一锋利的剑,我又岂敢肆意班门弄斧?”
这说的却是实话。世人皆知,单就个人造诣薄佻白早已是世间难寻的惊才绝慧之人,若非后来半路杀出个权思之,一身武功全然不是正常路数,武林盟大会的第一把交椅,怕就要易主了……
“怀弟真是好口才。”隅枕书在旁忍俊不禁,眼睛温温的看过来,身后便有人接了话戏谑道:“巧舌如簧唯恐说的就是他了,一身愚资却还不肯痛下苦工,倘若有你们三分用心,如今也不至于连一房妻室都讨不来……”
竟是云贺之,一番话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语气。席间几人相会一笑,云衍怀依旧勾着酒斛吊儿郎当,倒是有些英雄豪杰爽朗答曰:“云老过言了!大公子是性情中人,自然分的了孰轻孰重哈……”
“自然自然!”
“可不,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云少又是出了名的俊相,莫说讨不的妻室,唯恐到头来还要云老你帮着挑花眼咯……”
“哈哈……”
如此一番热闹,四平八稳的恭维,顺理成章的自然,席间气氛一时融洽万分。正是热闹,忽而有小厮自回廊内穿过,低头小碎步跑进门,凑到云贺之身旁耳语一番。后者眼神一亮,顺着门口瞧过去,这一瞧,屋子里热闹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到了堂门口。
薄佻白站起身,泰然自若的微笑:“世叔,贺礼到了罢。”
却果真如此。
门槛处一袭帛衣的男子眉目隽秀,眼神淡然温和中总含一丝善意的微笑,礼貌而恭谦,正是薄家两位总管之一,夜笙歌。
还有一女是为笙歌的同胞妹妹,名唤夜娉婷,人如其名,娴雅袅娜,却不似其兄长管的是薄家上下,而只专心侍奉薄家的二少爷薄佻溪,虽如此,地位亦非普通奴仆可比。
此际笙歌正含笑盈盈,半躬身温顺的立在门槛外。先前还有人疑惑为何素来与薄大少形影不离的大总管,这一次却未守在主子身边,如今看到门外那夜笙歌身后紧随的四位婢女手中共抬一物,登时明白过来:
寿礼。
“迟了小半个时辰,恳请少爷责罚。”见那冰肌玉骨的男子翩然前来,笙歌原本微垂的头再度不着痕迹的俯低一下,轻声道。薄佻白淡淡瞥他一眼,目光掠过其素来洁净的衣衫下摆那斑驳的雨迹时,顿了一顿:“下不为例。”
“是,少爷。”青年弯唇一笑,瞬间活色生香。是故才会有世人那般神话的传闻,说隅庭美人虽盛,但历年来最美的一个隅枕雪却敌不过身为男子的薄佻白,虽说性别有异,但若实打实的论起来,唯恐薄佻白贴身的一个近侍都能称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此际众人目光都落定在那主仆二人身上,只见夜笙歌微侧身让开道,薄佻白上前一步,门槛处四个青衣女婢屈身一福,款款奉上一尊鎏金红布盖着的托盘。那托盘做的极为精致典雅,红漆木鸢尾花,托手处别具匠心的雕刻成缠着腊梅虬干的紫雀,取义喜上眉梢。
“贤侄,这是……”云贺之微露喜色,颇有些期待与讶异,毕竟这世间能叫薄家大少上心的人事屈指可数。
只见那沉静如水的男子,此际终于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轻轻掀开罩在托盘上的金丝绒布,清凉如雨的嗓音丝丝入扣:“此物正是小侄的贺礼……”
——屏住呼吸。
眼看卷轴缓缓展开,露出的玉丝金线闪烁着令人悸动的光芒,整整一千个模样精致的童子,形态各异跃然纸上。那米粒般大小的手指被描摹的栩栩如生,姿态娇憨非凡,身着金彩衣手捧蟠桃,金鳞呈现倾洒的姿态在卷面上闪闪发光,一望之下,竟几乎要灼瞎人的双目。
“这是……”满堂哑然中,云贺之微微颤抖道。只见薄佻白立在那画卷旁却比那画上人物还要精致七分,微微一笑风华绝代,轻声道:“此物便是,千童贺寿图。”
鎏金衣裳,人肤用的是揉碎的上等阖田玉石粉,掺杂了少许骨瓷,使之涂抹卷上显得更为柔润珠光,乍一看那真像是活生生的人皮披覆而来,却无丝毫血腥恐怖之感,
反而将千位童子灵动鲜活的姿态描绘的更为生动。那墨彩亦不是寻常物,一定要是极品香墨,不嗅而香,却香而不腻。淡泊细廖的笔锋走势精妙,洒然间可见童子衣裳上的纤细如发的金缕,逼真清晰,精致绝伦。
在场之人不由倒吸一口气: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如此登峰造极的画技,试问人间还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云贺之捧着画卷下轴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名品,果然是名品,且不说他向来爱画成痴,单论及本身的价值便已经无法估量,更何况那千位童子面上以极品黑珍珠研磨而成的瞳仁……
堂内沉默许久,终听得他一声叹喟:“浮生得如此物,当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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