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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颇觉得有些不过意,仍是一口干了,低声解释道:“这酒我有些喝不惯。”纪容难得看到她脸上出现局促的表情,心中一边暗道这才看出公主年纪还小了,他心头仍挂着蓝胜,便问道:“我那日回去路上便遇到了朱雀军前来接应的军队,却不知公主那夜是如何脱逃的?蓝参将如今在哪里?”
阿蘅垂了睫毛,听着席上彩衣女奴唱着歌,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分头而逃,后来遇到皇兄来接应的大军,蓝参将却失散了,之后搜寻战场没有找到。”
纪容默了默,心里敏感的觉得应当另有别情,然而任他脑子再怎么推测,也万万想不到阿蘅之前与独孤晟相识,只能接受了这一说法,他看阿蘅眉间隐隐有些郁色,反过来宽慰她道:“两军对战,总有牺牲,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公主不必挂怀。”
阿蘅只是看着那长辫女奴弯下柔软的腰露出雪白的赤足在跳舞,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纪容想起那次他迁怒于阿蘅,脸上带了些愧色道:“慈不掌兵,是卑职那日出言不逊,公主只身涉险,勇义非凡,卑职错怪公主了。”
阿蘅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勇义侯海阳大步走了过来,端酒道:“这位便是妙计无双满腹韬略的护国长公主了么?果然有倾国之色,真正是有美人计的好资本,海阳甘拜下风!”
阿蘅脸色微变,纪容吃了一惊,却看海阳仍笑着道:“那日听过公主一曲笛声,如今再听这些俗音,只觉拙劣污耳,如今想来,那夜有曲、酒、色三绝,海阳为了这三绝失了令牌,原是值得的。”
纪容眼神闪动,阿蘅微微一笑道:“侯爷盖世英雄,昔日各为其主,有所触犯,如今既属同僚,还请王爷海涵。”说完喝了酒,脸上表情大方坦荡,海阳原本满怀怨愤,忍不住出言讥诮,不料看到阿蘅坦荡清明的眸子,一腔怒火居然不出来,复又想了想,终于有些自嘲地笑道:“公主之心性果非常人也,两次败在你的算计之下,海阳着实心服口服。”
阿蘅微微一笑,斟酒回敬于他。
纪容看喝了酒的阿蘅脸上浮起淡淡粉色,又看了看海阳,心里想到海里王适才说的几句话,忍不住有些大胆的猜想,却一时不敢往深里猜测,然而心中却又有了一丝深愧自己无能的感觉。公主那夜究竟如何取得令牌,他一直想不通,如今却捕捉到了片鳞只爪,而公主为何要深入险地救之前她并不看重的蓝胜,他又在想是否那日自己言语过激,让公主冒险行动,这猜测太无稽,却让他为误解公主而生了愧疚感。
宴席人多眼杂,海阳也只是敬酒后便回了坐席,唯有纪容心里存了这事,又不敢打听,一个人在肚里思量。
宴尽而散,燕帝并没有继续在王城停留,而是派了原蓟州大营驻军过来驻军,带着原鞑靼皇室的顺安王、勇义侯等回了燕都,护国长公主以及朱雀军副帅纪容也随帝辇回了定州。
战事初定,燕境基本平定下来,大寰没有出兵骚扰,其他小国也已膺服,这时候崔华辰便要忙着稳定百姓人心,推行各项仁政,任命各地官员,派遣驻军,忙了个团团转,百忙之中,他还是找了纪容来谈心。
纪容回了燕都闲了下来,得了崔华辰召见,还以为是要给他什么的任务,没想到崔华辰却是看似随意地问他出征和长公主的相处情况。
纪容心念电转,一边揣摩着帝心,一边谨慎回道:“长公主殿下思谋深远,果决非常,臣等皆拜服钦佩。”
崔华辰抬眼去审视纪容,只见他长睫微垂,神色淡淡,却不掩秀美清雅之态,经了这次战场历练,从前那眉目间的阴郁之气尽去,更添了几分英华,心中不由更觉满意,仍出言试探道:“朕听说朱雀军并不是很服长公主的帅令,你看朕是不是该让长公主换个位置。”
纪容心中一惊,连忙道:“朱雀军此前一直令行禁止,未有违抗长公主军令的,此前或有些将士心中有些不服,但经过塔城一役,皆心服口服!”
崔华辰微微一笑道:“朱雀军令行禁止,那也是你这个副帅压着罢了,并没长公主什么事,她到底年纪轻了些,威信不足,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瞒着她去塔城了,而她也未能收服你这个副帅,最后造成主副帅两人同时轻离大军的情况,若不是朕及时赶到,大祸已是铸成。”
纪容双膝跪下叩头道:“此事为微臣擅自做主,与长公主无关,请陛下责罚。”
崔华辰只道:“总是她威望不足罢了,此事之前也已罚过,朕不和你计较,朕打算让她卸了朱雀军主帅的职务,由你升任。”
纪容背上出了一层薄汗,深深叩头道:“臣愧不敢当,长公主智勇双全,请陛下仍让她统领朱雀军。”
崔华辰低声笑了笑道:“起来吧,如何吓成这样,长公主身为女子,总要嫁人,如今燕地也算基本平定了,朕也不打算让她在军中了。”
纪容勉强站了起身,听到崔华辰所说长公主要嫁人,又不好继续反驳,然而犹如明珠将要藏于暗室,苍鹰归于金笼,他只觉得一种淡淡的惋惜之意在心中升起,崔华辰走了几步却又道:“朕将长公主安排在你军中,你应知道朕的意思。”
纪容怔了怔,崔华辰看他不解其意,只得再进一步挑明:“爱卿年青未娶,又是文武双全,朕原以为这些日子,你们配合征战,总能生出些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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